学篆宜从秦篆入手

2021-05-25 07:31林剑丹
老年教育 2021年5期
关键词:刻石小篆方圆

□ 林剑丹

我早年师从方介堪先生学书。方老告诫我,学书首先要打好篆书功底,尤其是秦篆。倏忽三十余载,至今记忆犹新。

明丰坊《书诀》云:“古大家之书,必通篆籀,然后结构淳古,使转劲逸,伯喈以下皆然。米元章称谢安石《中郎帖》、颜鲁公《争座位》书有篆籀气象,乃其证也。”话中用一“必”字,可见其语气之肯定。其谓“篆籀”可致“结构淳古,使转劲逸”,实是立大家之前提。据我理解,此“结构淳古”有两层意思:一指结体之淳古,二指审美感受之淳古,亦即格调古雅之意。我屡屡强调书法创作中重要之处无过“古雅”二字。

目前所见秦篆以李斯《泰山刻石》《峄山碑》为主,《秦诏版》及《会稽刻石》仅可为辅。东汉蔡邕《小篆赞》云:“龟文针列,栉比龙鳞……若绝若连,似水露缘丝,凝垂下端。”可谓推崇备至。唐代张怀瓘亦以李斯小篆为登峰造极之作:“画如铁石,字若飞动,作楷隶之祖,为不易之法。”然自唐以降,一种普遍的现象让人迷惑不解,即口头称李斯小篆为书家宗法、“学艺之范先”,但在实践中却很少有人做到。虽元代大家赵孟、吾丘衍等已有见于此,惜未能倾注更多精力以结出彪炳后世之篆书杰作。但仅此一点,已足见赵孟之不俗矣。

对于创作实践,秦篆有两大好处:一可得其古气未离之神采;二可锻炼把握线条之能力。众所周知,秦篆乃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由丞相李斯损益大篆之法而创。当时目的,纯粹以实用为主,兼辅美观。但由大篆而小篆,渊源有自,绝非妄为,读《石鼓文》与《泰山刻石》犹能体察两者千丝万缕之关系。秦之后,小篆因“简直”而为汉隶,汉隶之古质当数《石门颂》《西狭颂》《礼器碑》等。

倘若能精通秦篆,则学书之功必事半功倍。清包世臣认为书体承传,谓“大篆多取象形,体势错综;小篆就大篆减为整齐,隶就小篆减为平直”。“减为整齐”与“减为平直”,即包含有意识地确立审美规范意图,为创法之动机。今日我们从事书法实践,必须掌握古人创法之动机,为己所用。四体中,行草对表达情感有一定优势,但究其渊源仍可从秦篆中找到,唐张旭《古诗四帖》、怀素《苦笋帖》即为例证。至于楷书用笔从篆书而出,事例更多,不胜枚举,若颜鲁公者,实可为之典型。

《石鼓文》拓片(局部)

篆书用笔,历代书论各有阐述。归纳之,“心圆管直,万毫齐力”为其最紧要处。今人难于习秦篆,是心态问题还是所用之笔已绝异于前人?管见以为,此皆非主要原因。唐太宗李世民在《笔法诀》中就心态问题有精彩论述:“心正气和,则契于玄妙;心神不正,字则欹斜;志气不和,书必颠覆。其道同鲁庙之器,虚则欹,满则覆,中则正。正者,冲和之谓也。”我自学书之初即有意识地不间断地临习秦篆,于上述体验尤深,此亦是沙孟海、王遽常、方介堪等老一辈书家反复训导苦心之所在。

“篆尚婉而通”乃众所周知,关键在于如何认识“婉”与“通”,“使转劲逸”乃“婉”之前提,而“通”则必须做到气不梗塞。两者齐备方称得已臻高境界。时人谈论使转,又常有方圆之谓,以为方圆兼备方为丰富多彩,但方与圆孰为根本却很少谈及。宋姜夔《续书谱》曰:“圆者参之以方,斯为妙矣。然而方圆、曲直不可显露,直须涵泳一出于自然。”相信习秦篆久之,必能领会此意。

《浮云心事谁能识 明月襟怀只自知》林剑丹

目前所见一些篆书之作,或以肥重欺人,或以轻巧取媚,此皆不是好习惯,亟宜规避。姜夔《续书谱》又曰:“用笔不欲太肥,肥则形浊;又不欲太瘦,瘦则形枯;不欲多露锋芒,露则意不持重;不欲深藏圭角,藏者体不精神;不欲上大下小,不欲左高右低,不欲前多后少。”七个“不欲”原意虽不限于篆书而言,依我看亦以用于秦篆最为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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