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坪土司文化遗产及其保护开发刍议

2021-07-22 03:53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土司文化

王 航

(中南民族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3)

穆坪土司始称董卜韩胡宣慰使司,治所在今四川省雅安市宝兴县。从明永乐十三年(1415)正式封授,到民国十九年(1930)正式改流,穆坪土司在川西地区活动500余年,对当地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尤其是在清代,穆坪土司上顺中央,下安黎民,发展经济,振兴文教,且多次在重大平叛行动中发挥尖兵作用,坚参囊康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位跻身紫光阁功臣的土司。目前,相关学者从人物事迹、遗址考察、家国认同等角度对穆坪土司进行了研究。如彭陟焱、陈昱彤的《穆坪土妇王夭夭事迹考述》一文通过对史料的梳理,运用考据学对王夭夭的生平事迹进行较为详细的分析[1]。彭凯的《清代穆坪土司及其土兵“安勇”事迹考述》一文认为“安勇”对清代建立起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和巩固统一多民族的国家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真实还原穆坪土司及其土兵“安勇”事迹有助于推动我国土司制度的研究[2]。彭陟焱、王航的《穆坪土司官寨及墓园遗址考察》一文首次对穆坪土司现存遗址进行了细致分析,认为穆坪土司官寨形制反映了穆坪土司的生活形态,其独特的选址反映了穆坪土司对佛、道二教的推崇,墓园残迹彰显了穆坪土司显赫的历史功绩[3]。王航、彭陟焱的《论清代穆坪土司的家国认同》一文认为在较长的时期内,穆坪土司上顺中央,下安百姓,在与中央王朝、内外势力等各层次主体间互动的过程中形成了开放性社会结构,在增进与中央王朝的感情的同时,试图构建家族皇家身份认同,以表达自己东向的政治文化诉求[4]。关于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保护开发研究,目前学界涉及尚少。

2017年,国务院做出了全面复兴传统文化的重大决策。当前,同属土司文化的湘西老司城、遵义海龙屯等保护较为完善,相关研究涉及遗产保护、生态文化、建筑艺术、文旅融合、民族融合、社区开发、土司法等各个方面(1)相关主要研究成果有:张连君,河源.老司城“申遗”:路径的选择[J].民族学刊,2014(1);何烨.播州土司民居建筑民族特性研究[J].贵州社会科学,2014(1);李昕,陈炯.海龙屯土司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J].中国文化遗产,2014(6);何剑,周道平.老司城土家族村落群体育文化传承与旅游业融合发展研究[J].山东体育科技,2018(2);滕庆武,罗奋飞,丁海艳等.土司文化助推永顺县全域旅游发展的路径[J].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S1)。。与之相比,作为宝兴地方历史名片的穆坪土司虽在历史上颇有影响,但受关注度较小。由于历史上的人为破坏和自然灾害,穆坪土司文化遗存保护状况堪忧,数量较为有限,有许多处于“撂荒”状态,亟待保护与开发。

一、穆坪土司的历史影响

穆坪土司为嘉绒十八土司之一。自永乐十三年(1415年),朝廷正式册封董卜韩胡酋长喃葛为“董卜韩胡宣慰使司宣慰使”,受朵甘指挥使司(2)明朝在四川省西部、云南省西北部、西藏自治区东部和青海省西南部设置的最高军政管辖机构。管辖开始,董卜韩胡作为川西北地区一大势力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有明一代,董卜韩胡宣慰使司势力发展到顶峰,曾侵占临近如杂谷、别思寨等安抚司辖地,迫使朝廷不断对其进行加封、赏赐。随着清朝的建立,川西北地区大小土司林立,穆坪董卜韩胡宣慰使司势力范围缩减,但仍“为康区土司之群冠”[5]。康熙四十一年(1702),穆坪土司与势力强大的明正土司联姻,强强联合,并占有鱼通地区,成为左右嘉绒地区军事政治格局的重要力量。穆坪土司历史上曾出现三次一人兼摄穆坪、明正两土司印信的情况。此外,历代穆坪土司对朝廷忠顺有嘉,曾在乾隆年间的大、小金川战役中积极配合朝廷征调,多次受到朝廷嘉奖。清中后期,穆坪土司因土内部倾轧及其境内匪徒滋事而走向衰落。民国初年,穆坪土司被民国中央政府改设流官管理,置宝兴县。总体来看,穆坪土司统治地方长达五百五十余年,二十多代土司承袭稳定,向化忠顺,且治边有方,对川西北地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见图1)。

图1 明朝初年与清乾隆时期穆坪土司辖域图(3)由于明清时期部分地名曾有变化,为更直观地进行古今对照,图中除土司名称外,地名均采用现代名称。(资料来源:《明史》《四川通志》《雅州府志》等)

在政治方面,历代穆坪土司对明、清中央政府忠顺有嘉,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川西北地区的稳定。如明代,朝廷在四川土司辖地实行土屯制度,各土司下拥有大量土兵,集军事、农业生产于一体。明中后期,各土司所辖士兵已成为明朝军事的主要力量。董卜韩胡宣慰司在川西北诸土司中实力最盛,土兵数量多、战斗力强,朝廷遇战则大量调遣董卜韩胡土兵,崇祯十七年(1644),张献忠兵犯成都,守将龙文光特调董卜韩胡土兵守城。至清朝,穆坪土司势力已不如前朝,土兵战斗力在川西北诸土司中处于弱势,曾有“明正、木坪忠顺有余,强悍不足”[6]的评论。乾隆金川战争期间,穆坪土司已不能为朝廷提供强有力的兵力,便转向后方,履行为清军运送粮草的职责。此外,穆坪土司所辖之地连接川藏重要关隘。战争期间,清兵进驻穆坪等地,“木坪、鄂克什诸土司错壤,要隘皆为我军所有”[7],使得清军顺利攻克小金川土司辖地。朝廷为奖励穆坪土司在金川战争中的功绩,特赐其“诚勤巴图鲁”称号。

在经济方面,穆坪土司大力支持汉商的贸易活动,促进了穆坪境内的经济及交通发展。自清雍正年间起,汉人尤其是汉商逐渐迁入该地。乾隆四十八年(1783)二月,土民鲜登第报称其胞弟鲜登文“在木坪贸易”[8]路途中,被贼凶杀害、身上货物及银钱被抢。可见,至少在乾隆时期,穆坪境内的商业活动已不再是简单的物物交换。每月逢三、六、九日开集市,场面繁荣。此外,随着穆坪地区商业贸易的发展,其交通状况也得到了改善,境内除修建石路、铁桥外,还兴修了多条栈道。

在文化方面,穆坪土司对汉文化采取兼容并包的态度,一定程度上维护了民族团结,促进了川西北地区稳定发展。早期穆坪境内人口几乎全为藏族,与内地汉人相比文化水平较低。明景泰三年,董卜韩胡宣慰使曾主动向中央求赐典籍,明王朝“赐以诗、书,俾渐陶声教,化流无外”[9],但有条件接触这类书籍的仅局限在土司内部上层人士中,普通土民的文化素质仍较低。直至雍正、乾隆年间,穆坪地区大量汉人涌入,带来了先进生产技术的同时,也将汉人书籍、礼仪带入该地。此外,穆坪土司还聘请汉族大儒进入土司衙门,向上层贵族子弟教授诗书。随着各族民众进入穆坪地区,也使汉传佛教、道教在穆坪土司境内传播和发展,到近代以来,由于传教士的进入,天主教也随之在穆坪土司辖区扎下根来,并传播延续至今。这不仅反映了历代穆坪土司对多元文化的认同和包容,更在客观上促进了穆坪地区的文化发展。

综上所述,穆坪土司始终忠于朝廷,在川西北各土司中地位特殊,为维护民族团结、国家统一做出了历史性贡献。穆坪土司大力支持境内汉商的经济贸易活动,也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和交通状况的改善。

二、穆坪土司文化遗产内容

(一) 建筑文化

一般来说,穆坪土司时期的建筑主要包括官寨、民居。

穆坪土司官寨遗址现有两处:一处位于五龙乡东风村七组,当地人称之为唐腰山官寨;另一处遗址位于穆坪镇北侧名叫“衙门岗”的山脊平台之上。唐腰山官寨是穆坪土司生活起居之所,现已破败,具体修建年份已不可考。该遗址雄踞于海拔1235.1米的山上,东西宽15米,南北长30米,占地面积约450平方米,尚存部分石墙基,屋基坐西向东,残墙用不规则的石块,均厚0.30~0.60米,高约1~2米。遗址内残存零星瓦片、明清瓷片。该遗址对研究清代穆坪土司的兴衰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根据遗址推测,官寨的南北两侧各有一条小路,便于进出,北面是土司的厨房,称为“锅庄”,南面有堂屋,东面有卧室。从建筑特点上看,其一,唐腰山官寨位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处,这是出于自我防御的抉择;其二,由于川西高原气候复杂多变,冰冻期较长,故官寨位于阳坡之上,依山傍水,光照充足,一来利于作物生长,二来可调节室内温度;其三,官寨墙体较厚,以土、石、木为主要建材,具有良好的保温性能。值得注意的是,唐腰山官寨除碉楼外无高大建筑,有明显的地震破坏痕迹,碉楼仅存地下部分。这或许是因为官寨地基不牢,不得不减少修建的层数。

“衙门岗”官寨是穆坪土司的办公场所。官寨遗址海拔1063.1米,东西长50米,南北宽约20米。历史上,“衙门岗”官寨历经多次自然灾害的破坏,今仅存石狮和寨门残垣。此外还有一座长约20米,宽约10米的台基。南面残存用不规则的石块垒砌而成的断墙,长约12米,高约2米。相比于唐腰山官寨,“衙门岗”官寨的选址颇为讲究:第一,该官寨位于宝兴河支流东河与西河的交汇处,当地人称为“两河口”。这里既是清代穆坪土司政治文化中心,也是今天宝兴县的政治文化中心;第二,“衙门岗”官寨选址受佛教影响。从官寨远眺,东南面的莲花山形似观音座,正东方向的文贤山(“文贤”一词取自“文殊”“普贤”,当地人误作“文献山”)像一尊坐佛;第三,从道教观念来看,莲花山状若龟背,莲花山的山脊蜿蜒而下,宛如一条巨蛇。“衙门岗”像一个圆形的昂起的头,如此就形成了“玄武之地”[3]。

宝兴地区的传统建筑,以硗碛藏族乡边远地区保存得最为完好。嘉绒藏寨传承了嘉绒地区的民族建筑风格,但因其地离内地较近,深受汉族文化影响,其建筑逐渐演化为石木结构和木结构。硗碛寨子则多为石木结构重楼式建筑,主体上下分两段四层。下段是石碉式建筑,上段是穿料木结构寨楼,悬山式双披屋顶,小青瓦屋面。前山穿枓架梁,两侧构两架双披小屋面,整个屋面呈三檐出水结构。寨楼出山面,正侧面有伸出墙体的望楼,俗称“吊脚楼”,大门开在二层石碉房右侧。房子配上红、蓝油漆漆过的屋檐栏杆,与下层坚实稳固、色彩沉着素雅的石体墙面相衬,形成错落有致,色调明快而又和谐统一、浑然一体的格局,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

(二) 服饰文化

明清时期,中原地区向嘉绒地区的大规模移民屯田不仅给当地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同时汉文化的渗入也深刻影响着嘉绒人民的生活,穆坪地区汉族服饰逐渐流行开来。尽管汉服流行了,但嘉绒服饰在传统特征的基础上更加地域化,而且存在着等级和贫富的差别。

嘉绒的衣袍原本是宽大长拖形,后来受到汉文化影响,上衣改得短小紧身。据《皇清职贡图》记载,在穆坪土司时期,“男剃发留辩,戴圆顶毡笠,着长衣,披红偏衫。番妇盘髻,垂双辫于额前交挽之,着大领短衣,细摺长裙,拖秀带,勤于耕织。”[10]穆坪人民服饰尚红,穿鞋不赤足。具体来讲,男子春夏多穿对门襟短夹衫或短汗衫,秋冬穿棉滚身子、长衫子,腰栓短带。妇女主要照顾日常生活,为了方便干活,一般穿短便衣,系短围腰,另外套一件青坎肩子用来保暖。由于不同的身份和经济实力,人们在衣料的选择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土司的衣料一般为丝绸和绸缎,质量好、价格较高,且十分珍贵;土民则穿最普通的老蓝布。在穆坪,无论男女都要在头上缠帕子,男子多用青布,女子多用白布,只有少数人缠纱帕或湖绉帕。硗碛藏乡具有民族过渡地区的显著特征。硗碛是藏语的译音,意思是高地。汉语语义为“贫瘠的沙地”。硗碛人民说嘉绒话,但绝大多数只会说不会写。硗碛藏族乡有自己独特的服饰,既不同于其他涉藏地区的“祖半肩”,也有别于彝族、羌族的服饰。其中男子服装的特点是长、宽、大,穿着简便,突出男子的剽悍。冬春季节,男子穿手工编制的麻、毪长衫,外面套羊皮褂。夏秋季节则换为白、青及春纺色镶边的长衫。脚上包毪子,穿着用本地出产的藤麻、竹麻布条所编制而成的草鞋。男子还有用黑纱缠头的习惯,到了寒冷的冬天则改戴狐皮帽。除此之外,还要佩戴银镯、耳环、短刀及银花牌等饰品。女人的装扮则更为美丽。她们头发上佩戴有铜质琼鸟,戴梭罗石和银制的“顶盘”或珊瑚与银镶制成的花饰。

(三) 墓葬文化

穆坪土司墓园有两处,分别位于五龙乡战斗村大石板和碓窝山。2011年,大石板土司墓园被定为雅安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该墓园的墓碑和坟茔已经被毁,余下一座牌坊。牌坊正上方纵向刻有“皇恩宠锡”四个大字,下方横向刻有“明禋百世”四字,两侧的匾额上分别刻有“裕后”“光前”字样。据笔者研究,大石板土司墓园葬有清代穆坪第八代土司丹紫江楚、丹紫江楚夫人七力洛妈、第九代土司坚参生朗多吉。根据《雅安地区文物志》的记载,碓窝山土司墓园葬有清代穆坪第五代土司坚参达结、坚参达结次妻王幺幺。笔者推测,土司坚参囊康也应葬于碓窝山。总体来说,穆坪土司墓园现已十分破败,留有牌坊、石碑、石狮、石马,且多已残破不全。而且,土司墓葬遗存大都未得到保护,处于“撂荒”状态。

此外,在1987年,文物工作者在宝兴县民治乡光明村发现一座清光绪二十年(1894)的三室石刻墓葬,墓主人是穆坪土司包头人的三个女儿,人称“三女墓”或“节孝墓”。碑额上有“松节不磷”四个大字。该墓墓室已空,其余保存较为完好。

(四) 碑铭文化

穆坪土司碑铭较为丰富,主要分为石碑刻、摩崖石刻、钟铭等。

20世纪40年代,任乃强先生在宝兴考察时,搜集了城隍庙钟铭文、王幺幺贞节坊、坚参囊康摩崖石刻等重要资料,现收录于《民国川边游踪之<天芦宝札记>》一书中,这些内容凸显了穆坪土司极高的汉文素养。除此之外,笔者在调研期间,发现了更多极有价值的碑刻资料,此处择要分析。

在宝兴县红军长征翻越夹金山纪念馆内,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碑身在红军时期被刻上“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救穷人 紫光政治部制”字样。经笔者仔细辨认,此碑记录了穆坪土司坚参囊康的生平功德,主要内容如下:

钦赐诚勤巴图鲁、穆坪宣慰使司宣慰使、军功加衔一等、甲大老爷建造功德碑记夫人建功立业,必本之以德,而济之以才。苟有德无才,则难以成丰勋伟烈;而有才无德,亦多见其好事喜功。惟才德兼备,而后见诸事。功者皆出于忠君、孝亲、为国、爱民之深□,可以铭诸金石而不磨。如宣慰公讳甲勒参纳木喀,聪明刚果,多艺多能,自承袭世职以来,动作食息,不忘国恩,内外公私,永言先德。以故生平建树,皆上关忠孝,下本慈祥。夫非有德有才之明验乎?公勤诚报国,能致其身。两金猖獗,几被谤言,而一腔忠义,三载勤劳,亲冒矢石,愤立奇勋,卒表精忠,循蒙圣眷。其所以两建御□楼者,□□□□□□□□以□边远□□夙□瞻仰□□万寿以无疆□其忠悃□何如哉□□□□□氏□□□□□威远服公。新建永宁府百尺经楼,为母祈生,□□福迄于今□近朝睹。请建贞节坊,千秋□□,为母增死后之荣。迄于今,人民感慕其孝,思为何如哉?若夫创立城隍祠,重修关帝庙,增新川王宫,公之诚于祀神者□非公之勤于治民,□至□修羊村石路,造瓦西铁桥,又于札底关外一带偏桥,俱炼铁索,扶危济□,万古永逸。其恩遍土民,泽及商旅,又何如乎?公生平捐造,功德何止万金,悉蓄自节俭,不派人民,而卒能全忠孝、布慈祥,以垂于不朽。余尝入□西席,得以知其始末焉。□因客商慕其德,嘱余作文以寿石,故乐为之记……(4)碑文为笔者现场抄录,标点为笔者所加。

碑文详细记录了坚参囊康的文治武功,表明穆坪土司忠君爱民,扶危济困,泽及商旅,才德兼备。碑文处处体现着穆坪土司与清王朝的密切关系,彰显出强烈的家国认同感[4]。

大小金川之乱被平定后,清军主将阿桂驻扎穆坪。土司坚参囊康特意建定西城,并为阿桂立碑记功。因阿桂为定西将军,故此碑被称为“定西碑”。碑身后来被红军刻上“抗日反蒋,自救救国”的标语,故碑阳的文字已无法全部释读,可以辨识的有中行“定西将军大学士吏部尚书”等字,上款为“阿公讳桂字广廷”等字。碑阴为藏文,译文为:

处于外器世间乃四大洲之胜界南瞻部洲天竺金刚座北部的雪域圣境的尊胜菩萨幻化王松赞干布及君臣通人先贤……

明译入传宝胜之救法,在此(西藏)附近东面广袤的汉界有名曰尊胜佛子坚参囊康者,持政教大权于一身,施良政于圣境一方,启文治良政于众生,建寺院,修佛殿,内供佛典……

在德格印经院上供千两金银,迎得佛典丹珠尔,另外主持造了用混合奇石矿物颜料书写二十万函佛经典籍,次第修造了佛像、佛经、佛塔三圣物等,利寺惠僧,广兴佛法的一系列措施,成为佛法永生的一大善缘……

诚如所言,藏历水阴牛年即1733年,在“土松”与汉军发生战争,正副将军定西前往,之后坚参囊康率兵,各方一致同意,最终王臣议和……

到藏历火阳猴年(1776年)正月,皇帝亲自统领大军踏足此地,之后阿姓将军(阿桂)呈报皇上……(5)碑文由西藏民族大学张天锁、彭陟焱二位教授翻译。

民治乡光明村三女墓碑文为:

皇清待称节孝淑媛长女包莲秀次女包寅秀幺女包寿英孺人之茔墓

祀 胞侄文禄 文湘 文连 胞侄女文琇 文姬 敬立

大清光绪二十年甲午孟冬月中旬日谷旦

自序

从来节孝之列不可乱诩(6)诩:夸耀。,惟莲秀、寅秀、寿英,生长于世禄之家,命运乖舛(7)乖舛:不顺遂,不如意。,未能出闺。兼之姊妹六人、三弟兄辅佐坪司(8)坪司:穆坪土司。,不能行孝于二人。三姊妹谨守闺阃(9)闺阃:妇女居住的地方。,不能择配于名门。立志如金、如石、如冰、如霜,磨而不磷节名,里闾(10)里闾:乡里。无不称羡,涅而不缁(11)涅:白色,缁:黑色。涅而不缁形容贞洁。孝声,乡邑莫不争谈。倏尔云归仙境。惟祈来生,女转男身,缵(12)缵:继承。缨永继之兆矣。(13)碑文为笔者现场抄录,标点为笔者所加。

包氏是穆坪土司时期的第一大头人,在当地出身名门的三位女子终身未嫁。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素有“名门内婚”的观念,包氏三女由于出身高贵,便遇到了难以择取“门当户对”之佳婿的问题。三位女子只有自守厄运而困死闺门,成为封建礼教的牺牲品。120字的碑文一方面赞扬其节孝,另一方面又认为女人的命运本该如此,只能寄希望于“祈来生女转男身”,以摆脱做女人的厄运。

宝兴桥头边红军石刻标语于2011年6月被列为宝兴县文物保护单位。该碑用青石制作,呈正方形,高2米,面宽0.44米。为清代修桥所立。1935年中央红军长征时,在碑的东、南、西面分别刻有“蒋介石的碉堡政策是刮地皮拉夫抽丁的新方式”等三条红军宣传标语。在碑的一侧,刻有清代积善桥、万寿桥碑序:

尝读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岂不闻帝君垂训于人曰:修善修福,广行阴骘,天必锡(14)通“赐”。汝以福乎?□□□为因昔年出须陇东两界之地,乃系阳关大道,只有木板桥二座,累遭河水满泛,将桥木善功毁坏数次。况两山峡水,难造河船以济人渡,而独木焉能(此处疑有漏刻)大厦?有畏首畏尾之惧,谁不战兢而□厉?行旅道涂,经营四方,虽在他乡,□尔遨游,以登道岸。往来莫知所之也。在此方知束手无策,而□□□难□望洋而嗟叹,则必临河而返驾,亦非然也。庶及行人,有隔岸之忧,跋涉之险,数年以来,累□□,且有夫脚坠河海,葬于鱼腹之内。岂不关我心则忧乎?迄于今,坐视不忍。其中有杨公倡首□□□损资以成人之美,而相邀善士。一人独力以难成。募化众姓之资,剪碍道涂之荆榛,除当涂之乱石,修数百崎岖之路,造千万人来往之桥,号曰积善桥、万寿桥二座,所费银钱有千百□□串之数。凡告我同心协力之人,功以造成。原不关乎宇宙之大,四海之遥,而且上达乎鱼通江流,下通乎天全□□□□大邑,纵有乘骖四牡,不更逍遥于河上?亦可勒石树碑于岸前,表名标氏,于后世扬名千载,永垂不朽。祈蒙苍天庇佑,永保善士人等共践春台,获福无疆,财源茂盛,子贵孙贤,科甲绵远,桥功告竣,勒石标名,永垂不朽,是以为序(15)碑文为笔者现场抄录,标点为笔者所加。。

任乃强先生在宝兴调研期间,记录了乾隆四十九年(1784)城隍庙钟上的铭文,序文为穆坪土司手撰。根据铭文,当时穆坪汉族客商云集,共有38家之多,其中江西6家,湖广6家,福建、陕西、贵州各一家,川商23家。这反映出清代穆坪商业繁盛,社会高度发展[11]。

(五) 石雕文化

穆坪土司石雕文化主要体现在穆坪砚和墓葬雕刻上。

穆坪砚又称宝兴贡砚,采用宝兴外郎坪外郎石精细打磨、雕刻而成。宝兴外郎江水下产青绿石,其中含有天然铜点,青绿色是铜质氧化而形成的。清朝道光年间,邓公文用穆坪外郎石造砚,耗时三年,琢磨成“九龙吐水”石砚一具。穆坪土司丹紫江楚得知后以重金购买,送京朝贡。道光帝爱不释手,从此穆坪砚石被誉为贡石,外郎砚被称为贡砚,名噪一时。晚清时期,天全地区周子君家藏有一方卵圆形砚台,镌刻有葡萄,并巧妙地利用天然铜点作为鼠眼,营造出五鼠出没的场景。葡萄枝叶卷须皆空镂,一共三层。阔端为砚田,松竹梅交互缠绕为边缘,与葡萄枝叶相连。此砚配银杏木盒,厚两寸有余。据传这方砚台后来被穆坪土司坚衍桓当作贡品进献给了光绪帝。至今,穆坪砚仍是当地著名特产。

位于今宝兴县灵关镇后山村的石匠邓公文夫妇墓是宝兴乃至雅安地区具有典型代表性的清代墓葬,系邓公文本人自造。该墓占地35平方米,双室,墓门为牌楼式,庑殿顶,八字门两侧为抱鼓,墓高3.6米。冢为双坡石屋面,脊高2.5米,檐高1.5米,冢长4米。墓上原本建有瓦屋保护,已经被毁。墓牌坊以二十四孝、八仙过海、狮子滚绣球、鲤鱼跃龙门为内容,以花卉、鸟兽、草虫图案作装饰。多用镂空雕,刻工精细,构图严谨,生动传神。墓葬保护较完整,只有部分石刻被风化或遭人为损坏[12]。

三、 穆坪土司文化遗产价值与文化特色

(一) 历史价值

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核心价值是历史价值,主要体现在墓葬及碑刻上。穆坪土司墓葬中“皇恩宠锡”“裕后”“光前”“明禋百世”等数量有限的文字传递着重要的历史信息。“裕后”“光前”语出宋代陈抟《心相编》:“敬老慈幼,必然裕后光前”;“明禋”在《书集传》中释为:“明,洁;禋,敬也,以事神之礼事公也”[13]。这表明穆坪土司德行高尚,为民为公,因此深沐皇恩,是川西北地区较有影响的土司。

三女墓碑文内容反映了穆坪土司汉化较深。重视贞节的传统源自宋代,男尊女卑的思想使得女性地位较为低下。穆坪土司包姓头人的子女舍小家而辅佐土司,是舍小孝而尽大孝。限于封建礼教,包姓三女子终身未嫁,未入他门,为时人所称羡。“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语出《论语·阳货》:“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14],意为品格高尚,不受恶劣环境影响。同时,时人叹息于有节名的包姓女子未生育子女,希望其来生转为男儿之身,为包家延续香火。此碑文为研究清代穆坪土司及嘉绒藏族的女性社会提供了宝贵参考资料。

积善桥、万寿桥碑序文体现了浓厚的儒家文化思想。百姓踊跃捐资,修路架桥,体现出当时穆坪地区经济繁荣,文明进步,慈善公益事业发展,社会整合度较高。如今古桥已难觅踪迹,碑文则为研究清代当地交通状况提供了实物历史资料。

穆坪土司文化遗产中,历史价值最高者当数坚参囊康功德碑。目前,此碑是嘉绒地区发现的唯一的土司功德碑,且保存较为完好,碑文内容丰富,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清代文献记载的不足。碑文的书写者许明琪与土司坚参囊康私交甚密,其所记内容不仅文采斐然,可信度极高,而且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逻辑研究多有助力。在笔者2017年调研之前,此碑被当作红军长征时期的红色文物进行展览,鲜有人对碑身上的清代文字进行研究。

此外,任乃强先生1942年在宝兴考察期间,记录了羊村土司摩崖诗、云峡崖刻等穆坪土司时期的珍贵资料,辑录于《民国川边游踪之<天芦宝札记>》一书中。穆坪土司时期的崖刻反映了当时穆坪工匠技艺精湛、土司头人多取汉姓、土司汉文功底深厚等历史现象。

(二) 艺术价值

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艺术价值主要表现在石雕技艺、砚石材质等方面。

穆坪土司墓葬雕刻技艺高超,镂空技法十分纯熟,雕刻图案内容有各类神话、典故等,至今保存较为完整,是研究清代穆坪地区文化的一扇窗口。在穆坪砚石雕刻上,工匠多根据砚石的纹理进行设计,以求整体和谐。如砚石纹理状如山水,工匠便会雕刻祥云图案与之搭配。总体来看,穆坪砚雕刻多为浮雕,朴素美观。

穆坪砚是今宝兴地区的名片。天全州牧陈松龄称:“穆坪之石,虽稍逊于端。而石理未剥,精华未裂。气韵颜色,绚采熊熊。有若涧沚细藻,朱碧莹然,繻缕隐隐者。有如鱼儿队行,春花明显,如石花菜者。有游扬如云气,如薄罗,亦移人情者。有碧色数晕,对之奕奕射人者。皆扶舆之脉所蕴閟也。虽精理未泄,明不著于人寰。然其佳处,固不可没也”[15]。陈矩《天全石录·春波影》云:“石产穆坪外朗江心……石质青文黑,状类波澜,起伏中时露金痕。冬不冻,可为砚材。余获一盈尺者,波文中露龙尾,尤异也。此物春夏向江浪如山,不易采。冬浪平,乃垂巧匠琢取之。旧例充砚贡。六年仅贡五砚,盖难之也……铭日鸭头泛影,绣石玲珑。色媲唐窑,云破天青”[16]。外郎贡石刚出土时呈色青白,质粗如普通砂石,经过雕琢后才变得圆润,坚韧而耐用。穆坪人喜用外郎石装饰庭院、刊碑,或雕成砚台馈赠亲友。穆坪砚石具有发墨不损笔毫,研墨不受阻,储墨不腐坏,寒冬时节砚槽中的水不会结冰等诸多优点。

(三) 社会价值

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社会价值体现在时代性、思想性等方面。

穆坪土司的文化遗产集中传递着重要的历史讯息:在清代的穆坪土司属地,土司勤政、民族团结、商业繁荣,这为当前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进程提供了可靠的宝贵素材。对穆坪土司文化遗产进行保护开发研究,有助于深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内涵,梳理其历史逻辑。

在思想性方面,文化遗产可支撑道德建设和民族精神建设。穆坪土司文化遗产中包含着丰富的儒家思想和治世理念,如积善之家庆有余、忠君爱民、磨而不磷、涅而不缁等。将穆坪土司文化遗产与红军长征红色文化相结合,有助于开展爱国主义教育,提升当地民族团结意识,厚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沃土。

(四) 文化特色

穆坪土司文化不仅在川西北地区独树一帜,在全国土司文化中也占有一席之地。

首先,穆坪土司文化具有嘉绒土司文化的共性。嘉绒土司的崛起是在全国其他地区普遍实行改土归流的时期。清王朝之所以“逆反而行”,是因为嘉绒土司具有较强的向心力,不仅在政治上对中央王朝忠顺,文化上受汉文化影响较深,且其兵力守可以保地方平安,出可以助朝廷平乱。穆坪土司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穆坪土司在明代曾独霸川西,终明一代,川西未发生大的变乱;清代,穆坪土司与明正土司联姻,上忠朝廷,下安百姓,振兴经济,发展文化,创造了穆坪土司发展和川西历史发展的黄金时期。穆坪土司文化遗产中,处处传递着家国认同的讯息和开放包容的态度。

其次,在全国土司中,穆坪土司鼎盛时期的代表人物坚参囊康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位列紫光阁功臣的土司,与阿桂、于敏中、海兰察、福康安等宿将循吏齐名。坚参囊康功德碑不仅是目前可见的仅有的记录土司生平功德的石碑,也是研究坚参囊康最为重要的文献资料,更是研究穆坪土司历史及川西历史不可缺少的依据,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此外,土司摩崖石刻、都纲印等文物在川西地区亦数少有。文物的珍稀性也是穆坪土司的文化特色之一。

四、 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开发

党的十九大将“加强文物保护利用和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作为“坚定文化自信”的一个部分写进报告中。历史、文博工作者需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不仅要保护好文化遗产,使其有尊严地“活下来”,更要利用好文化遗产,使其有生机地“活起来”。基于穆坪土司的历史影响,及其文化遗产的内容、价值、特色,笔者认为,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开发应当以“文化遗产服务于当下”为原则,秉持“物质与精神并重,经济与文化双赢”的理念,以清代前中期的文化遗产为重点保护开发对象,从物质载体中深入发掘其文物价值、思想价值、经济价值,助力乡村振兴,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添砖加瓦。

(一) 博物馆保护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博物馆是保护和传承人类文明的重要殿堂,是连接过去、现在、未来的桥梁,在促进世界文明交流互鉴方面具有特殊作用。作为宝兴县的历史文化名片,穆坪土司文化遗存需建立专门性博物馆进行保护。目前,穆坪镇建有以“穆坪土司官寨”命名的宝兴县当地博物馆。该博物馆位于宝兴县冷木街和穆坪北街交叉口,占地1006平方米,总建筑面积2625.75平方米。建筑通高19.34米,为主体框架结构,采用前低后高的拖厢做法,悬山式屋顶。其布局仿汉式四合院结构,坐南向北,南部主楼为五层,东厢房为三层;经楼坐东向西,为五层三重檐、四角攒尖顶的单体建筑并与东厢房相连,呈正方形,官寨内院天井旁侧的回廊由通顶廊柱和木栏杆组成。官寨的外部以仿石块、片石的天然成色作为基调,从而使整个建筑显得古朴凝重。总体来看,该建筑呈现高低不同、错落有致的前后主次关系。其走势顺应背景山体的天际线,庭院大门面对穆坪土司衙署遗址,以及河流与山脊。建筑主要仿嘉绒藏族石砌房屋修建,造型雄浑大气,古韵盎然,形态稳健,气势轩昂,构造精细。

该博物馆收藏有部分穆坪土司石碑刻(如七力洛妈碑)、坚参囊康塑像,并对穆坪土司的基本情况、琼鸟、嘉绒习俗、锅庄文化、宗教文化、农耕文化、石碉文化、民族源流、遗址发掘情况等做了介绍。然而,博物馆形制尚未完全体现穆坪土司特色,仅是仿照其他嘉绒土司建筑风格而建,有待进一步研究改建。此外,博物馆所藏真正属于穆坪土司时期的文物较为有限,对穆坪土司的介绍也并不准确翔实。可将处于“撂荒”状态的部分可移动土司遗存移至博物馆进行妥善保存,同时加强文物内涵挖掘。譬如王幺幺贞节坊,王幺幺墓的石碑、石马、石狮均可置于博物馆中,明代都纲桑儿结藏卜印(16)明代实行僧官制度,僧官属中央政府官员,需要参加朝会,接受皇帝的考核,有一定的权力。到了清朝,僧官职别名称与明朝无异,只是在员额、职掌方面略有增减,但已无实权可言。明朝在中央设僧录司,府设僧纲司,州设僧正司,县设僧会司,分级管理佛教事务,这些官职不享有俸禄。1975年7月11日,文物工作者在宝兴县硗碛乡夹金村收集到一枚象牙质印章,印文分两行排列,阳刻篆书“都纲桑儿结藏卜”7字。“桑儿结藏卜”现在音译为桑杰桑布,意为“善良的觉者”。印章的整体构造形状为莲座之上供奉光焰熊熊的“三宝”,以莲座为印身,以饼状的“三宝”为印纽,精于构思,技法高超。图案中的三个圆形图案,藏语音译为“罗布麦巴”,意为“宝贝喷出的光焰”。上部纹饰为火焰。底座为莲座(莲座为藏式建筑、绘画中宝座的装饰图案)。“三宝”下有一穿孔,印身背面有明显因多次用手执印的磨迹,可以看出此印确为实用印。该印现收藏于宝兴县文管所。“都纲”是僧纲司主官,从九品。这枚印章因有多次手磨的痕迹,基本可以认为桑儿结藏卜是明朝一位有实权的都纲。、穆坪土司“义忠皇会救缘壇印”(17)该印用外郎石雕刻,台高2.5厘米,纽为一只雄狮,刻制精工细腻。印面为正方形,边宽4.2厘米,印文篆书“义忠皇会救缘壇印”八字。印台四侧镌边款,楷书“穆坪宣慰使司坚扵甲子年”、 “刻方工石邑天敬送”“阳榮邑芦年卯已扵”“子重刻重五两弍钱”。根据穆坪土司存在的年代,对照甲子纪年推算,印之边款所说“甲子”年,最迟应为同治三年(1864);根据印之边款所说“重刻”“已卯”等文字推测,则应是光绪五年(1879)。故该印应为晚清之物。等重要文物可置专柜展出。重要文物坚参囊康功德碑也可由红军长征翻越夹金山纪念馆移至穆坪土司博物馆内。

(二) 修复性保护

修复保护是开发的前提。修复穆坪土司文化遗存主要是针对清代遗存。外形高大、不便移动的遗存可做原地保护。如两处清代土司墓园却凋零破败,甚至有百姓在墓园中豢养家禽家畜,亟待修复。又如,坚参囊康功德碑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和当代教育价值,土司摩崖石刻等是汉藏文化交流的见证,亟待专门修复,并用图像、拓片等方式进行记录。一方面,雅安市与宝兴县文物保护单位应与当地住建部门相配合,合理规划文物周边居民住房,开辟出文物保护紫线。另一方面,要拨专款对文物进行整体修缮。《文物保护法》规定:对定为文物保护单位的历史建筑和革命文物修缮时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在此原则下,可对穆坪土司石刻碑文可进行技术性修复,对墓园遗址进行原地修复性保护。

(三) 研究性保护

保护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真实性与完整性,并发挥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当代价值。最重要的是对穆坪土司文化进行深入研究,挖掘其文化价值。

第一, 多部门配合,多领域合作。作为在历史上有重要影响力的地方实力派,穆坪土司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都值得进行深入研究。当地文物部门、科研部门、旅游部门、教育部门等应协调联动,制定穆坪土司文化研究性保护方案。此外,应集合当地历史学、民族学、生态学、博物馆学等领域的相关专家,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剖析穆坪土司的文化内涵。

第二,编纂专著及乡土教材。乡土教材是地方文化的重要载体,起着记录民族历史、传承民族精神、教育地方百姓的重要作用。2018至2019年,笔者与宝兴县政协合作,编写内部资料《穆坪土司五百年》一书。该书分董卜韩胡建司、董卜韩胡的肇始、穆坪土司的兴盛、穆坪土司的中落、穆坪土司的衰落、穆坪土司文化掠影及附录七个方面全方位展现了穆坪土司的历史文化,但由于成书仓促,未及完善。总体来看,与其他地区土司研究相比,穆坪土司的研究还显得十分薄弱。

(四)旅游开发

土司文化具有民族性、地域性、独特性等特点。穆坪土司文化开发应当立足当地丰厚的乡土资源,将土司文化转化为旅游文化。穆坪土司文化蕴含着嘉绒百姓共同的精神财富和族群记忆,将土司文化与旅游开发相结合,一方面可以营造良好的人文环境,深化文旅融合,提升旅游价值;另一方面可增加当地居民经济收入,增强人们文化自信,提高人们保护穆坪土司文化的意识。

首先,夯实旅游开发的基础是当务之急。第一,完善设施及景点建设。对今穆坪镇的街道需进行文化改造,除熊猫雕塑外,可设立高度为两米左右的坚参达结、王幺幺、坚参囊康父、母、子三人的雕像,此三人是穆坪土司全盛时期的开创者和执政者。同时,可对冷木沟地质公园(此为末代穆坪土司甲联芳的逃亡之所)进行改造,将穆坪土司文化更多地融入其中。此外,应建设外形与风格上具有嘉绒特色的住宿及餐饮场所;第二,应开设穆坪土司以及嘉绒土司服饰文化展览室及服饰制作坊,可供游客制作、购买简单的工艺品;第三,穆坪土司文化遗产旅游开发需要运用互联网现代科技。通过互联网技术加大对穆坪土司文化的宣传力度,同时可建设3D博物馆,利用VCR科技宣传穆坪土司文化,以赢得消费者的关注和青睐。如中央王朝封授穆坪土司、穆坪土司支援中央王朝平定金川战役、穆坪土司改流等几个重要历史节点,均可借助现代学科技术进行文字与图像展示。

在此基础上,笔者认为对穆坪土司文化进行旅游开发有如下路径:第一,多部门联动,立足文旅融合发展,建设文化旅游强县;第二,依托四川大学中国藏学研究所、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构建“穆坪土司文化+嘉绒文化”深度体验游;第三,依托重庆“红军长征文化研究中心”,构建“穆坪土司文化+红军长征文化”教育研学游;第四,依托四川省文化和旅游厅,改造并进一步开发冷木沟景区,构建“穆坪土司文化+生态康养”健康养生游。

(五)影视开发

影视作品具有较大的传播效应,能够激发旅游产业的兴起,增加地方经济收入。影视作品可全方位展示土司文化,同时对土司文化所在地的旅游经济具有强大的推动作用。以土司为题材拍摄的《奢香夫人》《木府风云》《尘埃落定》等电视剧一经播出,便引发强烈反响。在影视作品的推动下,当地经济收入明显增加,土司文化也得到了更好的宣传。其中,《尘埃落定》的拍摄主场地便是嘉绒十八土司之一的卓克基土司官寨。

对穆坪土司文化进行影视开发,笔者认为需本着尊重历史的原则,根据四川大学图书馆所藏《清初四川通省山川形胜全图》及其他文献记载,参考其他嘉绒土司官寨,重建穆坪土司官寨。还需由当地文化人士创作优秀剧本,内容涵盖民间传说、名人事迹、风土人情等土司文化的各个方面。在艺术表现上,须利用现代化技术,全面展现嘉绒社会的历史形态及其变迁过程,重点突出穆坪土司的历史功绩和强烈的家国认同,将影视作品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主旋律相结合。

(六)文化产业开发

文化产业开发需彰显品牌特色,并在此基础上构建起品牌价值链。在文化产业开发的实践过程中,要对品牌名称、标识、视效系统做统一性规划,达到优化品牌形象的目的[17]。

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开发,应该结合当地特色,打造文化品牌,形成产业化发展模式。政府应设立文化产业基金,通过财政政策来促进产业转型与升级,利用穆坪土司文化资源优势,打造地方文化品牌,为宝兴县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总体而言,穆坪土司文化遗产有较高的科学价值。在维护穆坪土司现有文化遗存的同时,从历史发展、名人事迹、民俗文化等多方面进行深入研究,挖掘穆坪土司及嘉绒的文化内涵,通过乡土教材、影视作品进行宣传推广,并着力打造除熊猫文化之外的第二张地方旅游文化名片,是保护和开发穆坪土司文化遗产的有效途径。对穆坪土司文化遗产进行开发研究,更有助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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