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剑
村支书带我们上山
看那边,以前买化肥的建德县
青山似黛,万峰如簇
某户农户门口
许多花木营养液般的输液袋
他说是那人
给自己土法做血透
下山路上,看到去年湿雪压断毛竹
根根折在泥里
像硬挺着不肯低头
又痛到满山打滚的人
一夜风紧,江面逆流如
竖排左行的旧书。众水喧哗,
那么多注解,每滴水都有无法诠释的命。
一只麻雀因风停在空中,
像迟迟无法点下的句读。
我想我已足够坚持,四十年执身如笔,
写下大地上隐约墨迹。句子散落,
寻不到书页,不如石室堰的石头,
咬住满江汉字,一身清白。
三只居住沙汀上的白鹭,如后朝的羊毫,
盘旋许久,等着落笔写下
满江风水,一页春秋。
所有河流都曾是山谷吧,想那夜海水突然
涌来,填满大地撕裂的疼痛
所有峰峦都曾是椎间盘突出的剧烈吧
把一只三叶虫与暴龙足印
揿入石头
所有工厂平坦的脚下都曾是
缓慢生长了亿万年的低丘缓坡吧
一辆黄色推土机轰隆隆响着
——请理解它
不知身在何处,正在制造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