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对RCEP成员国的出口贸易潜力研究

任心逸

（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当前，由于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新冠疫情，以及俄乌冲突等各种因素的共同影响，原有的全球经济结构和发展方式受到了冲击，给各国的经济发展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为此，世界各国纷纷出台了贸易限制性政策，这更加剧了世界出口贸易的不确定性，全球的宏观经济发展态势愈发严峻。因此，根据当前国内外经济发展大局势，我国做出了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与国际双循环互相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重要战略决策。同时《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正式签署，充分展示出我国将以更加主动的态度融入世界市场，更加积极地开展对外贸易合作，也为全球经济的复苏发展提供了更大机遇。

浙江省作为中国的外贸大省，应以更加积极主动的姿态同RCEP成员国建立新时代背景下的竞争与合作关系，为“双循环”新格局做出贡献。2010年以来，浙江对RCEP区域出口贸易额从335.17亿美元增加到了745.2亿美元，出口比重提升了3.94%。2020年，浙江省对RCEP国家出口比例达到了当年全省出口贸易额的20.51%，成为了浙江第一大出口商品市场。此外，浙江省出台了《浙江省落实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三年行动计划（2022-2024）》，浙江省应充分把握与RCEP相关的政策机遇，推动对RCEP伙伴国的出口贸易，并积极促进对外经贸的高质量发展。

一、文献综述

现有文献对于贸易潜力的测算通常使用贸易引力模型加以研究。在国外学者的研究中，Tinbergen（1962）[1]和Pöyhönen（1963）[2]开创了将牛顿万有引力模型引入到国际贸易研究领域的先河，把引力模型中的质量转化为经济规模GDP，引力就是对外贸易总额，最终得出了两国之间的贸易额和经济体量成正比，和地理距离成反关系的结论。

国内学者关于对外贸易潜力和贸易效率的文献研究主要从国家层面和省市层面两个方面展开。在国家层面，大多数文献都在“一带一路”建设的大背景下探讨了中国与沿线各国的贸易潜力和效率，例如，匡增杰和高军（2019）[3]将共同语言、国土是否接壤、殖民地和自贸协定等变量引入传统的贸易引力模型中来研究中国对中东欧国家的贸易潜力；楚建英（2022）[4]选取“一带一路”沿线中的西亚18个国家作为主要样本研究对象，运用扩展的贸易引力模型测算了我国与西亚各国之间的双边贸易潜力，结果表明与中国同属于WTO可以显著提升中国与西亚之间的双边贸易；吴海文等（2020）[5]的实证研究主要结合中国同“一带一路”典型国家之间的贸易情况，发现沿线进口国的贸易自由度对双方贸易的影响最为突出，而技术性贸易措施对贸易影响并不显著。另一方面，自RCEP的概念提出后，不少学者以RCEP作为贸易潜力的研究背景，例如，彭飞等（2022）[6]采用贸易依赖性及互补性指数，对2001年～2019年中国与RCEP伙伴国贸易格局进行深入分析，结果表明新引入的贸易互补性、FTA等变量是中国与 RCEP 伙伴国贸易额的重要影响因素。

在省市层面，杨伊等（2018）[7]运用拓展的贸易引力模型对江西与“一带一路”沿线17个国家双边贸易进行了实证研究，发现同属于APEC成员国可以促进江西与沿线国家的贸易额；万红先等（2019）[8]则是按照地域特征对“一带一路”沿线38个国家划区域进行分析， 研究发现安徽省与不同区域样本区间内的贸易紧密程度不同，贸易潜力的释放空间也不同；最后，关于单独研究浙江省对其他国家的双边贸易潜力研究的有厉英珍等（2020）[9]利用扩展引力模型对浙江省对“一带一路”沿线54个国家的出口贸易潜力进行了实证检验，研究表明浙江省与“一带一路”沿线中希腊等23个国家的出口贸易效率仍处于“巨大贸易潜力”阶段，这些国家将成为浙江的重点出口市场。

综上所述，目前专门从省市角度研究与RCEP国家之间经贸往来和贸易潜力的文献还不够丰富。基于此，本文选取了2009年～2020年浙江省与RCEP的14个国家的出口贸易情况作为研究基础，并引入浙江省与样本国的出口贸易结合度等新变量对传统的贸易引力进行扩展。第一，可以更具针对性地探究浙江省与RCEP成员国出口贸易流量的主要影响因素，进而为浙江省积极融入目前全球规模最大、最具发展潜力的自由贸易区提供科学依据；第二，通过测算浙江省与RCEP国家货物出口贸易的潜力与效率，发现浙江省在对RCEP国家出口贸易领域存在不足或过度的现象，为促进浙江省对不同RCEP国家货物出口提出相应建议。

二、浙江省对RCEP成员国的出口贸易现状

1.浙江对RCEP国家出口贸易规模

从出口贸易总额来看，2010年～2020年浙江省对RCEP国家的出口商品规模不断扩大，在2020年达到了74520.18百万美元，占全省出口贸易额的22.27%。RCEP成为了浙江第一大出口市场；从出口增速来看，2014年～2017年浙江省对RCEP国家的出口贸易增速出现明显下滑的趋势，可能是受到了TPP排他性和贸易转移效应的负面影响，使浙江对RCEP成员国的出口受到越南等TPP成员国的冲击，而在2017年美国宣布退出TPP后略有回升。

图1 2010年～2020年浙江省对RCEP出口贸易情况

结合表1可以看出，2020年浙江省对日本和韩国的出口占比最高，出口贸易额依次为13598.35百万美元和10421.73百万美元，占出口总额的比重分别为18.25%和13.99%。因为日本和韩国均属于发达国家，对纺织品等市场需求大，且与浙江省地理位置相近，贸易运输便利，使得浙江省对日韩出口更具优势。相较之下，浙江省对文莱和老挝的出口占比较低，仅达到0.08%和0.12%，主要是因为文莱与老挝的经济规模较小，市场需求有限，且国内的基础建设水平低下，导致浙江与这两个国家的贸易成本较高。

表1 2020年浙江省对RCEP各国出口贸易额及占比

2.浙江与RCEP国家的出口贸易结合度分析

一般来说，若两地间有较大的贸易互补性，在理论上也应具有很大的贸易合作空间。所以，评估浙江与RCEP各国的贸易结合度对于研究浙江对RCEP各国的出口贸易潜力具有着重要价值。

贸易结合度指数由经济学家A.J.Brown提出，后经小岛清等人完善，用以计算两国或地区间贸易联系的紧密程度。计算公式可表示为：

当Tij＞1时，表示i、j两国在贸易联系的紧密程度上较强；当Tij＜1时，表示i、j两国在贸易联系的紧密程度上较弱。本文通过选取浙江省与RCEP各成员国相应的贸易数据，进行了浙江省对RCEP成员国的出口贸易结合度指数的计算。具体计算结果如表2所示。

表2展示了2016年～2020年浙江省与RCEP各成员国的出口贸易结合度指数，可以看出近几年浙江省与大多数RCEP国家的贸易联系都较为紧密，其中浙江与柬埔寨的贸易关系最为紧密，但浙江省与文莱、老挝、新加坡这三个国家的贸易紧密较低，尤其是与新加坡近几年的贸易结合度均值仅0.39032，可以看出，近几年新加坡并非是浙江的主要出口对象，浙江对新加坡的出口贸易容易受到越南等其他东盟国家的冲击。因此，在今后应加强与这三个国家的贸易合作，提高贸易紧密程度。

表2 浙江省与RCEP成员国出口贸易结合度

三、实证分析

1.贸易引力模型构建

基于浙江省与RCEP成员国的贸易特点，本文决定将上文计算得出的浙江省与RCEP各国的出口贸易结合度引入到传统贸易引力模型中，来代表浙江省与贸易伙伴之间的贸易紧密程度，以及借鉴吴天博（2019）[10]的实证结果，将一国外贸开放度（Openijz）引入贸易引力模型中，并用国际原油均价乘以地理距离得到变量Distijz，表示z年的贸易运输成本，替代原来传统的贸易引力模型中的空间地理距离。为了能够更加准确地体现RCEP成员国的市场需求，引入人口变量POPjz，从而得到公式（2）：

2.变量解释及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 RCEP成员国区域内14个国家作为具体研究对象，面板数据区间为2009年～2020年。数据来源于UN comtrade数据库、浙江统计年鉴、CEPII数据库、国研网等。变量的具体含义、说明及预期符号如表3所示。

表3 模型各变量含义、说明及预期符号

3.实证结果分析

本文运用Stata 15对2009年～2020年期间浙江省对RCEP各成员国的出口贸易总额分别进行了面板数据的OLS回归分析、固定效应回归和随机效应回归。其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回归结果

根据回归的结果，总体上来看，OLS模型、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各变量大多较为显著的，且R-sq分别达到了0.983、0.889和0.976，拟合程度较高。因此，为进一步确定最优回归模型，再依次进行了F检验，LM检验和Hausman检验。首先，进行LM检验结果为Prob＞Chibar2=0.0000，随机效应模型优于混合效应模型；其次，进行F检验，结果显示为Prob＞F=0.0000，固定效应模型优于混合效应模型；最后，进行豪斯曼检验，结果为Prob＞Chi2=0.0919（P＞0.05），随机效应模型优于固定效应模型。

因此，最终选择随机效应模型作为本次实证分析的回归模型表示为公式（3）：

根据最终确定的贸易引力模型公式可得出：浙江省与RCEP成员国的经济规模、浙江省与RCEP各国的出口贸易结合度、RCEP各国人口规模、RCEP各国的贸易开放度均对浙江省对RCEP出口贸易额起到正向的影响作用，其中RCEP成员国的经济规模与RCEP各国的贸易开放度的影响作用最为明显，而贸易成本则起到负面作用。

以上结果均符合预期效果。

4.浙江省对RCEP国家的出口贸易潜力和效率分析

本文根据刘青峰和姜书竹（2002）[11]提出的贸易潜力分类标准对浙江省与RCEP成员国的出口贸易效率进行分类，贸易效率在1.2之上定义为“潜力再造型”，在0.8-1.2范围内定义为“潜力开拓型”，在0.8之下定义为“潜力巨大型”。其计算公式为式（4）：

其中，EXPEijz表示出口贸易效率，EXPijz表示在z年时i国与j国之间的实际出口贸易额，EXP*ijz为z年i国与j国之间的出口贸易潜力。

结合表5的结果显示，浙江与RCEP国家的出口贸易效率类型属于潜力再造型的有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浙江省与缅甸、文莱、日本等8个RCEP成员国的出口贸易效率均值都介于0.8-1.2，均属于贸易潜力开拓型；相比而言，浙江省与韩国、老挝和新加坡的出口贸易效率依然有很大的拓展空间，仍处于“潜力巨大型”阶段。

表5 2009年～2020年浙江省与RCEP国家出口贸易潜力均值及效率类型

从未开发的出口贸易潜力来看，与浙江省存在可挖掘出口贸易潜力值较高的国家是韩国和日本，其未开发贸易潜力额分别达到了24.99亿美元和22.42亿美元，尽管目前浙江与日韩的贸易效率已经处于较高水平，但由于浙江与日韩地理位置相近、物流运输便利，且日韩的经济规模较大，因此浙江省与日韩之间的出口贸易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浙江可以在今后的出口贸易中逐步完善与日韩的共赢合作机制，进一步开发拓展空间。此外，浙江与新加坡、印尼、泰国等国也有较大的未开发贸易潜力额，这说明浙江省与大多数RCEP成员国的出口贸易潜力并未达到饱和状态，未来双方贸易仍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因此需逐步促进出口贸易。

四、对策建议

浙江省对RCEP国家的货物出口潜力和效率受到诸多因素的共同影响，并且向这些国家的货物出口存在进一步开发的空间。因此，浙江省应抓住RCEP生效带来的机遇，进一步释放浙江省与RCEP国家的贸易潜力，增强浙江出口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本文拟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1.积极推进浙江与东盟交通物流建设

浙江省与东盟十个国家的出口贸易仍有很大的开拓空间。根据实证结果显示，距离是影响浙江对RCEP国家货物出口的重要阻力因素，且东盟大部分国家的基础建设仍然十分薄弱，因此加强交通物流建设对浙江扩大对东盟国家出口和提升贸易潜力具有重大意义。

第一，促进浙江省与东盟之间的跨境物流多元化。海运方面，充分发挥宁波舟山港的交通枢纽地位，加强浙江省与东盟的海上航线组群；航空方面，逐步拓展浙江省内机场的国际货运航线网络，开通至东南亚全货机航线；陆运方面，在“义新欧”（义乌—河内）中欧班列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进其向东南亚拓展。第二，支持浙江企业“走出去”，设立对外基础设施投资基金，鼓励浙江企业对东盟国家基础设施建设直接投资，积极参与海外重要商港和铁路建设。特别是可以加强对老挝等经济欠发达国家的基础设施直接投资，向其提供技术援助，从而帮助这些国家发展本国经济，同时也提高这些国家对浙江产品的进口能力。

2.加快浙江与日韩经贸产业合作平台建设

中日、日韩在RCEP框架下首此建立了自贸区关系，实现了历史性的重大突破，有效促进浙江省与日韩之间的经贸交流。浙江与日韩的出口贸易仍然有很大的开拓空间，尤其是浙江与韩国的出口贸易效率处于“潜力巨大型”阶段，浙江省应加快浙江与日韩的经贸产业合作平台布局，发挥温州韩国产业园、中日（平湖）产业合作园等面向日韩外资招商作用，促进浙江与日韩的货物、资本和高级人才等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充分利用浙江的比较优势，加速与日韩之间的产业链互补融合，实现浙江产业链的高端位移。对处于产业链和供应链重要环节的日韩企业实行精准招商[13]，与日韩相关龙头企业形成良好的常态化交流关系，推动关键技术国际合作攻关，从而提高浙江省出口产品附加值。

3.深化中新、中澳自贸区建设

我国同新西兰和澳大利亚都已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特别是我国与新西兰之间新生效的《升级协定书》使中新两国的自贸合作在《中国—新西兰自由贸易协定》和RCEP的基础上实现了提质增效。在国家政策下，浙江要积极贯彻并落实我国自贸区发展战略决策，继续释放国家高水平开放政策红利，深入推动浙江和新澳之间的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继续降低双方进行国际贸易的阻力，增强双方处理国际贸易摩擦和经贸冲击的能力。由此，积极拓展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市场，继续促进浙江地区开放型经济高质量发展。

4.推动eWTP试验区落地RCEP成员国

数字经济是深化RCEP区域经贸合作的重要领域，RCEP成员国都高度重视数字经济的发展。目前eWTP试验区已经落地马来西亚，在此基础之上，浙江省要充分发挥浙江的数字经济与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省内全覆盖的优势，加快eWTP试验区落地其他RCEP，与各个RCEP成员国共同建设eWTP服务网络，积极促进产业数字化转型，不断创新出口贸易模式，共建国际智能物流枢纽，以海外智慧物流平台的建设项目为基础，进一步推进并完善中国在东盟、日韩等国的海外仓布局。以此吸引了RCEP国家的中小企业参与，进一步推动并完善浙江省对RCEP国家的出口贸易快速发展，建立全新的RCEP电子商业圈，使浙江省的中小民营企业可以和RCEP市场和消费者之间产生联动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