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妇女运动时代主题的变迁

张春鹏 康沛竹

习近平指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党和国家工作大局，也是当代妇女运动的时代主题。”[1]182百年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妇女运动始终和党的中心任务联系在一起。与西方妇女运动不同，中国的妇女运动“高扬男女平等的旗帜，以争取男女平等参与、平等分享的权利为目标，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妇女通过不懈的奋斗，实现了在政治、经济、法律、教育、婚姻、健康等方面平等权利的保障。”[2]3党始终领导妇女运动，妇女运动也积极配合党在各个阶段的不同任务。从反帝反封建到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妇女运动的时代主题不断变化。

一、在实现无产阶级解放中争取妇女解放

鸦片战争以来，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妇女尤其是劳动妇女的生存状况更加恶劣，无数仁人志士探索中国妇女解放的出路。资产阶级维新派代表康有为等人就注意到妇女解放的重要性，提出了“兴女学”“废缠足”的主张。以孙中山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党人也主张妇女解放，支持妇女参政。但因资产阶级自身的软弱性和妥协性，加之其妇女理论具有不彻底性，未能改变妇女被压迫的命运。五四运动之后，工读主义也曾兴盛一时，主张成立工读互助团，受压迫的女性互相帮助。但随着经费不足，工读互助团也随即失败。李大钊等人运用唯物史观才揭示了妇女遭受压迫的根源，指明了妇女解放的方向。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主要任务是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这也是妇女运动的时代主题，妇女解放要与阶级解放相结合。

高度重视妇女问题，将妇女解放与阶级解放相联系。在1922年，党的二大上颁布了《妇女工作决议案》，主张“妇女解放要在社会主义的社会中才得完全实现”，“只有无产阶级获得了政权妇女才能得到真正解放”。[3]160因国共合作的现实需要，1923年通过的《妇女运动决议案》中区分了劳动妇女运动和一般妇女运动，并制定出不同策略。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毛泽东用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探析中国妇女问题，注意到封建制度下男子和女子都受政权、族权、神权等三种权力的束缚，而女子额外地“还受男子的支配（父权）”。[4]31四条绳索的论断进一步丰富了马克思主义关于妇女受压迫根源的观点，论证了包括妇女在内的农民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重要力量。在大革命失败后，党在1928年的《妇女运动决议》中进一步明确“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彻底的摧毁半封建宗法社会的束缚，能引导妇女群众到解放的道路”。[5]498

加强对妇女运动的领导，推动妇女运动发展。党积极学习苏联的组织经验，在1922年成立中央妇女部来负责妇女工作，向警予担任妇女部的第一任部长。在之后的革命过程中，党还曾成立过妇女运动委员会。妇女部、妇女运动委员会等党内机构贯彻了党的各项妇女政策，落实党对妇女运动的领导。在1927年之前，党领导的妇女运动主要集中于城市，在妇女团体的配合下组织妇女罢工，还通过女校教育以及报刊宣传等来提高妇女的阶级觉悟，培养妇女干部。当时上海的中华女界联合会就在党的领导下积极创办平民女校，涌现出王一知、丁玲等一批妇女干部。大革命失败后，随着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开辟和发展，农村妇女运动也在蓬勃发展。在农村，党成立姐妹会等组织，积极宣传封建制度对女性的束缚和压迫。

制定相关法律，保障妇女权益。1931年中央苏区制定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就体现了男女平等的思想，规定男女享有平等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根据地还相继出台了婚姻法，保护妇女的婚姻自由。毛泽东曾领导苏维埃共和国制定了第一部婚姻法，当时中央苏区提出了“结婚、离婚绝对自由”的口号。陕甘宁边区1939年制定了《陕甘宁边区婚姻法》，保障了陕甘宁边区妇女的婚姻自由。在土地法的制定中也遵循了男女平等的原则，1929年4月江西苏区颁布的《兴国土地法》中明确规定“男女老幼平均分配”。[6]691936年9月13日党中央通过的《中国土地法大纲》也明确了“不分男女老幼，统一平均分配”。[6]92

动员妇女参加生产劳动，实现经济独立。马克思曾指出：“妇女的解放，只有在妇女可以大量地、社会规模地参加生产，而家庭劳动只占她们极少的工夫的时候，才有可能。”[7]181这也是支援战争的现实需要。随着战勤和征兵任务日益繁重，经济发展也面临着劳动力短缺的难题，为此党呼吁广大妇女积极参加劳动，利用典型示范、宣传报道、技能培训等各种方式提高妇女劳动的积极性。1943年通过的“四三决定”批驳了以往妇女工作忽视生产的错误倾向，将战斗、生产、教育确定为根据地妇女运动的三大任务。[8]8此后1948年的“四八决定”重申了生产作为妇女解放运动的关键。各地妇女投入生产，支援了战争的胜利。

二、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发挥妇女伟大的人力资源作用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开启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序幕。这一时期党的主要任务是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推进社会主义建设。为此，1953年中国妇女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明确要“大力发动和组织广大妇女群众，充分发挥其潜在的劳动力量”。[8]85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1957年中国妇女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进一步发出号召：“团结和动员全国妇女为建设社会主义祖国而奋斗。”[9]10动员妇女参加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成为这一时期妇女运动的主题。

落实立法工作，尊重妇女各项权益。在新中国成立后，制定全国性的婚姻法成为党和国家的紧迫任务。1950年，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部法律《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出台，明确规定：“男女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权利平等。”[8]199废除了几千年来的封建妻妾制度，使妇女地位得到了法律肯定和保障。在1953年国家制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保险条例》中规定了女工的产假，而且“产假期间，工资照发”。[8]180在1954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规定女子有同男子平等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1960年党中央还批转了《关于女工的劳动保护工作的报告》，主张把改善女工的劳动条件的要求纳入技术革命规划，加强妇幼保健工作。宪法和系列法律法规政策的出台，搭建了保障妇女权益的法律框架，改善了女性的生活状况和社会地位。

加强妇联的组织建设。1949年3月24日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正式成立。随后，1949年党的妇女工作委员会与全国妇联的党组委员会职能合并，蔡畅担任书记，邓颖超任副书记。在党的领导下，妇联依托已有行政区的基础而迅速发展，截至1956年，各级妇联组织已相继建立完善。妇联充当党和政府的工作助手，在组织妇女、联系妇女、教育妇女等工作上起到了积极作用，贯彻了党和国家的各项政策和指示。妇联组织的充实也为做好妇女工作提供了组织基础。

废除阻碍男女平等的封建陋习。新中国成立初期，社会上还存在着娼妓、缠足、童养媳等封建陋习，阻碍了男女平等的实现。为此，1949年颁布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肯定了男女平等的法律地位。毛泽东专门指出：“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10]20此外，党和政府还领导开展了废娼运动，严禁缠足，打击拐卖妇女现象，在照顾到失足妇女尊严的基础上将其改造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打破传统落后思想对女性的束缚和荼毒。党还极为重视妇女教育，通过夜校和识字班等方式来提高妇女的知识水平和政治素养。

发挥妇女的建设作用。社会主义建设的艰巨任务离不开妇女在内的广大群众的参与，“中国的妇女是一种伟大的人力资源。必须挖掘这种资源，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11]64为提高妇女的生产积极性，党积极改变男女工资不平等的现状，在《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示范章程》中规定：“不分男女老少，同工同酬”，而且“合作社的领导人员和工作人员，女社员应占一定比例”。[6]155党还制定了“勤俭建国、勤俭持家”方针，并且“特别要依靠妇女团体做工作”[12]104，这对于调动妇女生产积极性、培养勤俭社会风气至关重要。妇女身份从革命者转变为建设者，妇女运动的范围也扩展到城乡的各个领域。在农村，妇女积极投身农业生产，涌现出梁军、王秀芬等大批妇女劳动模范；在城市，妇女在各行各业积极劳动，涌现出裔式娟、郝建秀、孔庆氛等一批妇女模范。其中孔庆氛是中华民族航海史上第一位女航海家。

三、动员妇女投身改革开放伟大实践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由以阶级斗争为纲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随后党在十三大上制定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13]13在此大背景下，历次中国妇女全国代表大会制定出了妇女运动的阶段性目标。从1978年中国妇女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要求妇女运动为“四个现代化”服务，到1998年中国妇女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主张妇女运动“为实现中国跨世纪的宏伟目标作贡献”，再到2008年中国妇女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强调妇女运动“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党始终动员妇女投身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

捍卫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指导地位。伴随着对外开放，西方女权主义开始传入中国，并对中国的妇女运动构成冲击。随着苏联、东欧剧变后，社会主义阵营内的妇女运动也陷入低潮。面对这种情况，江泽民在庆祝三八妇女节80 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讲话《全党全社会都要树立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中指出：“马克思主义妇女观，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对妇女社会地位的演变、妇女的社会作用、妇女的社会权利和妇女争取解放的途径等基本问题作出的科学分析和概括。”[14]其捍卫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科学性和指导地位。

将男女平等确定为基本国策。虽然中国的婚姻法和宪法中都规定了男女平等，但受经济发展水平和封建思想的影响，实际生活中的男女不平等的现象仍然存在，男女平等这一目标尚未完全实现。与此同时，男女平等在世界范围内也受到广泛关注，联合国世界妇女代表大会相继召开。在1995年的第四次世界妇女代表大会上江泽民宣布：“我们十分重视妇女的发展与进步，把男女平等作为一项基本国策。”[15]这一举措呼应了世界范围内妇女运动的发展趋势，进一步推动了我国妇女运动向前发展。

注重妇女的发展权益，制定妇女发展纲要。党高度重视妇女的发展权益，妇女要在经济发展中实现自身的持续性发展，发展权益也进一步丰富了妇女权益的内涵。为保障妇女的发展权益，1995年政府制定《中国妇女发展纲要（1995—2000年）》并规划了发展目标，即“妇女的整体素质有明显提高，在全面参与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参与国家和社会事务管理的过程中，使法律赋予妇女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及家庭生活中的平等权利进一步得到落实”。[16]之后政府陆续颁布了《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01—2010年）》《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年）》。党和国家的统筹规划进一步增强了妇女运动的科学性。

大力发展经济，发挥女性的积极作用。邓小平曾指出，经济不发展，包括妇女问题在内的许多问题都不会得到解决。[17]195胡锦涛也明确指出：妇女问题“必须通过发展才能得到解决”。[18]除大力发展经济外，党鼓励妇女参与生产建设，积极为妇女搭建工作平台，认真贯彻男女同工同酬的原则。1991年党还开展了“双学双比”和“巾帼建功”活动，动员妇女为国建功。

四、发挥妇女在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中的独特作用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党在新时代的主要任务是要朝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继续前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也成为妇女运动的时代主题，党积极发挥妇女在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中的两个独特作用。

让妇女的人生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出彩。新时代是当前妇女运动新的时代方位，也为妇女运动提出了更高要求。习近平呼吁：“每一位妇女都有人生出彩和梦想成真的机会。”[19]238党和国家进一步发挥女性作用，为女性提供更多的机遇和平台，增强妇女在民族复兴伟业中的幸福感、获得感和成就感。同时还积极发挥妇女在家庭教育中的作用，妇女“关系到家庭和睦，关系到社会和谐，关系到下一代健康成长”。[20]为此党主张“发挥妇女在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中的独特作用，发挥妇女在弘扬中华民族家庭美德、树立良好家风方面的独特作用”。[1]184妇女的两个独特作用明确了妇女作为连接家庭和社会纽带的重要意义，也是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同新时代妇女运动的具体要求相结合的典范。

实现妇女“三个平等”的战略目标。随着中国妇女运动的不断发展，也随着世界范围内妇女运动的不断前进，为中国妇女运动提出了新要求。对此，习近平创造性地提出妇女“三个平等”的战略目标，强调“实现妇女平等依法行使民主权利、平等参与经济社会发展、平等享有改革发展成果”。[1]182妇女是民族复兴伟业的建设者，同样也是民族复兴伟业的共享者，“发展要惠及包括妇女在内的全体人民”。[21]“三个平等”的战略目标囊括了政治权益、经济权益和发展权益，这是对男女平等这一基本国策的具体化和时代化。随后党在十九大报告中进一步强调要坚持男女平等基本国策。这加强了中国落实男女平等基本国策的力度。

增强妇联的服务意识，发挥妇联的积极作用。妇联作为党和国家的工作助手，在解决中国妇女问题上起到了积极作用。进入新时代，习近平对妇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妇联要“最广泛地把广大妇女吸引过来、凝聚起来”。[22]党还规定妇联要成为妇女的贴心组织，成为妇女同胞可以信任和依赖的组织，从而更好发挥其服务职能。为实现这一目标则需要进一步完善妇联组织，建立立体化、多层面的组织体系。同时还要提高妇联干部的服务意识，做到“真实反映她们意愿，真心实意为广大妇女办事”。[22]

立足全球，加强妇女问题的国际治理。妇女问题作为全球性议题，需要加强国际间的对话和合作。习近平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始终重视并积极推动全球妇女问题的解决。在2015年的全球妇女峰会上，习近平呼吁：“确保妇女能够平等分享发展成果。”[21]2020年在纪念北京世界妇女大会25 周年高级别会议上，习近平积极支持联合国把妇女工作放在优先位置。党和国家始终认真遵守和贯彻落实各项协议，提出将向联合国妇女署捐款1000 万美元用于支持落实《北京宣言》和《行动纲领》。此外中国还搭建了全球合作平台，邀请3 万名发展中国家妇女来华参加培训，为世界范围内妇女运动做出了积极贡献。

百年妇女运动的时代主题变迁折射出百年来中国的发展和进步，也反映了百年来妇女运动始终坚持的基本原则。

男女平等是百年妇女运动的目标。党从成立起就重视男女平等，积极宣传并致力实现这一目标。与此同时，男女平等议题也受到世界范围内的关注，在1975年第一次世界妇女大会通过的《墨西哥宣言》中提出：“男女平等，即男女的尊严和价值的平等以及男女权利、机会和责任的平等。”[23]121980年和1985年第二次世界妇女大会和第三次世界妇女大会分别召开，将世界妇女运动引向深入。党始终重视并不断落实男女平等的目标，这也是我国妇女运动对世界范围内妇女运动的贡献。

坚持党对妇女运动的领导。“坚持党的领导是做好妇女工作的根本保证，是必须坚持的正确政治方向”[20]131，党的领导贯穿于百年妇女运动的全过程。党领导妇女运动是基于中国国情探索妇女解放的必然选择。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资产阶级维新派和革命派都探索妇女解放，但因其阶级局限性和妇女理论的不彻底性，妇女解放以失败而告终。五四运动前后，李大钊等人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同时传播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揭示私有制是男女不平等的根源，为我国的妇女运动指明了方向。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使妇女运动有了坚强的领导核心。

始终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习近平指出：“在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这一根本问题上，我们必须坚定不移。”[24]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是妇女运动必须坚持的基本理论，百年来妇女运动的实践也证明了这一点。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生命力不仅在于其科学性，还在于其实践性。党还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开创了妇女理论的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