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表现力对艺术作品的影响

王梦溪（鲁迅美术学院工艺美术设计学院）

目前，许多艺术创作尤其是雕塑创作的作品缺少相对的完整性，在我们进行创作的过程中，除了把握基本的雕塑知识和雕塑技巧之外，真正能使雕塑作品长存于世、铭刻于心的是作品的艺术表现力。

所谓艺术表现力是指在艺术作品的感染力在作品中的体现，既是对作品形式的体现，也是对作品内容的体现。艺术表现力的主要因素包括美学原理、基本技能水平、艺术修养、艺术家对艺术作品的关注度及其他素养等，这些因素对艺术家完成作品完整性，对艺术作品本质的意识表现、艺术作品孕育丰富的内涵、情感表达及艺术修养培养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这种影响最终决定艺术作品的艺术表现力。若要在作品中体现出这种能够打动人的感染力，就需要我们对艺术、表现力及艺术表现力都要有更深刻的理解，并在此基础上能对我们的作品在造型、形式语言、内涵寓意等诸多方面都有所提高。

一、艺术与艺术表现力

（一）艺术

艺术，是人们为了更好地满足自己对主观缺憾的慰藉需求和情感器官的行为需求而创造出的一种文化现象。它并非是一种职业，也不是具体的某种学科，而是一种态度。

艺术是人们对客观世界表达的一种方式，艺术活动是人们以本质的、宏观的方式把握客观对象，并在此基础上以典型的符号性艺术形式创造某种艺术形象的思想意识活动。它最终以艺术品的形式呈现，这类艺术品既有艺术家对客观世界的反应与认知，也有艺术家本人主观的感受、愿望及艺术直觉等主体性因素，它是具有强烈的对精神追求的作品。艺术是一种精神的作品，当人们看到它时，必然产生一种精神的震撼，这种震撼力的来源是艺术作品的表现力。

（二）表现力

表现力是指作者所创造的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能够打动人的力量。它体现在作品创作中的诸多方面，具有多重的作用和强劲的表现欲求。

艺术的存在是客观的，但表现力看不见、摸不到。它是潜移默化地影响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对情感认知的特殊方式，也是人们进行情感交流的一种有效交流手段。这种手段是如何传达出作者的艺术思想的？这种有效地交流手段有赖于艺术的表现力的发生。

（三）艺术与表现力

艺术作品通过表现力传达艺术家的思想与情感。有人这样认为：艺术的表现力是沟通艺术家与欣赏者的桥梁，它以不同形式的表现方式传递着艺术品的形与意、感与情，代替艺术家潜入欣赏者的世界，缔造一个两者共通的艺术作品，其艺术作品的生命力，关键也就在于其表现力的生命力。这种感性的认知更加确定了艺术的表现力在艺术作品产生到欣赏者的观感反映，这一系列复杂的过程具有重要的作用。

艺术与表现力具有如此的不可分割性，在艺术的各个领域中都表现得极为突出，以雕塑艺术为例，艺术与艺术表现力的关系可见一斑。

（四）艺术表现力与雕塑

雕塑不同于平面的艺术作品，它具有物质实体性，而且是三维空间的，由于这种三维空间的性质，决定了雕塑作品的艺术表现语言的多重化，艺术家必须从艺术造型、雕塑语言、作品主题等方面，全新的、立体地展现内心世界，而这些都有赖于最终作品完成后，作品各方面所体现的艺术魅力是否有效传达了作者的意图，如果作品极具艺术表现力，传达作者内心世界的力量就越强，越具有张力。就能让人更快更直接地体会到作品的更深层含义。所以艺术作品的表现力在欣赏者领会作品的过程中至关重要。综上所述艺术、表现力与艺术表现力之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包括雕塑艺术在内的各类艺术形式不仅表明艺术与表现力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了解艺术表现力是在艺术创造者、艺术作品、艺术欣赏者之间所构筑的桥梁。在解读艺术的领域中起到的不可磨灭的作用。

二、艺术表现力在雕塑作品中的特性及意义

（一）形象的表现力：艺术形象和造型

艺术造型是人们通过视觉可以直观感受到的、客观看到的，艺术品的造型以符号的形式表现艺术形象的精神性，是一种由虚到实的实践活动。由于它的直接性与直观性，艺术创作过程中对艺术形象的要求也就非常严格。艺术作品形象，是艺术家脑海中所反映出的形象，通过艺术创造过程，客观化地处理，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其表现力给观者的震撼程度，有赖于创作者内心对此形象的感知和艺术造诣的深浅。把内心世界的物象通过劳动表现出来，与创造者产生共鸣的过程，有赖于作品造型艺术的表现力，是否能以其形象打动观者，所以作品形象的表现力直接影响欣赏者对作品的关注度。

《巴尔扎克》是罗丹的最后一座伟大雕像（图1）。这件雕塑是罗丹在1891 年接受的法国文学家协会主席的定件。为了创作这件雕塑，罗丹亲自到巴尔扎克的出生地进行了考察，还找来了同巴尔扎克形象相似的模特，并根据他们作了17 座10 尺高的巴尔扎克像。但罗丹对这些作品都不满意，他拖延了交件的时间，又经过近两年的时间，塑出了二十多座巴尔扎克像，最后将巴尔扎克的形象确定下来。最终完成的这件作品，巴尔扎克全身被长袍包裹着，松散而飘逸的长发如雄狮一般。微微失重的重心在作品中带有一定的倾向性，形态表现得韵律既有轻重缓急亦有强弱虚实，正是这种对形态生动的表达既呈现了浓重的感情色彩又充分表现形体的光影变化。巴尔扎克双臂低垂，全身被外衣包裹，双手藏于其中。罗丹曾对巴尔扎克塑造过双手，后来觉得这双手在雕像整体中显得过于突出，无法与其想表达的内容相得益彰，因此罗丹果断地砍断了精心塑造的双手。罗丹摒弃了古典主义的美学原则，没有去修复雕塑上那经过砍凿的“伤口”而就此将巴尔扎克的这一具有突破性的形象定格成为自己在不断追求完美人物形象道路上的最后一个坚实的里程碑。追求完美的精神和极深的艺术造诣，使这位以文字打动我们的大文豪巴尔扎克又以不平凡的形象感再度在我们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象。

图1 《巴尔扎克》（图片来源：《罗丹艺术论》）

《掷铁饼者》刻画的是一名强健的男子在掷铁饼过程中最具有表现力的瞬间。作品捕捉到掷铁饼者抛出的一瞬间，从静止到运动的“蓄势待发”，从严谨的人体解剖到形象的整理概括，艺术家从中捕捉了运动中的瞬间美感，这种美感既是紧张的也是运动的，这种美感使观者从雕塑的形象中通过这种“静止”对最终的“动感”产生了期盼，也是古典主义风格的经典典范。

《掷铁饼者》将掷铁饼瞬间强烈的动感与雕像稳定的呈现相融。雕像的重心落在右腿上，人体动态弯腰成“s”形态，对瞬间动作的捕捉的同时又保持了雕像的稳定性，赋予了人体丰富的美感。整座雕像呈现了连贯的运动感和爆发力，有一种时间凝固的直观感受，将人体的韵律、柔美和力量表达得淋漓尽致，体现了古希腊艺术家们的艺术技巧，同时也在艺术修养和表现力上有了质的飞跃。这样通过雕塑作品的形象所表现出来的表现力，不仅直观，而且在视觉上具有强大的吸引力，是作品打动欣赏者的第一步，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二）语言的表现力

表现手法及艺术语言（艺术形式），艺术语言包括材料的表现力即材料质感的运用。

艺术创作的语言，即作者采用某种表现手法和某种合适的材质来体现作品的新意。如果说艺术创作是说出作者心中的艺术思想的话语，那么艺术形式即艺术语言就是作者选择的说话方式，用哪一种说话方式能更恰当地表达作者的内心世界，这是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需要反复琢量、反复推敲的。因为艺术语言的选择是以其语言方式的表现力为优先而定夺的。艺术形式的无力，使作品显得苍白、无张力;只有富有表现力的艺术语言形式，才能打开作者与观者的心灵之门，就好像两者之间有了共同的语言，能够交流一样，产生共鸣。寻找新的艺术语言形式也是推进艺术前进的过程。艺术家在不断发掘新的艺术语言形式的同时，实现了艺术的创新过程，但在这一过程中，有表现力的艺术语言形式被人们所接受，所熟知，成为艺术发展的一座座里程碑，被载入艺术史的史册中；无表现力的形式则随之被人们淡忘。

（三）寓意的表现力：作品的内涵及社会意义

南朝王僧虔在《笔意赞》里写道：“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说明了自然的“真实”以精神为取势，形象辅之。作品的内涵与寓意是决定艺术创作者与这件艺术品最终定位的依据。里的寓意和内涵不单单是从表面上看作品的主题与中心思想，它应该是更深层次地打动观赏者的力量，这股力量这就有赖于作品寓意本身具有的表现力。相同题材或相同材质的作品有很多，但是只有具有表现力和深意的作品才能真正撼动人们的艺术思想，成为不朽之作。在日常生活我们经常会遇到相同题材、相同技法的作品，能够在众多作品中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作品就是这种具有深刻寓意表现力的作品。就像红色的光波在其他颜色光波被阻于大气层的时候，依然能留在人们的视野中一样，在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人们留下最后红色的记忆。

在我们赋予作品有意趣的艺术形象，能巧妙运用使人产生共鸣的艺术语言的同时，作品寓意和内涵的表现力就成了区别平庸和伟大的最后标准。这足以说明寓意和内涵的表现力在艺术品完成之际，所体现的重要作用。

《思想者》塑造了一个典型的思想者的艺术形象（图2）。它不但是人类每一个个体的代表，也是人类总体的代表。从个体而言，这个巨人弯着腰，屈着膝，右手托着下颌，在静静地思考着人类整体发展的艰难和所经历的各种苦难。他那深邃的目光以及有力的拳头支撑沉重的头颅姿态，呈现出极度沉思的状态。这种状态对于罗丹而言是一种自然，正是这种自然，使得人们具有了一种平实的心态。

图2 《思想者》（图片来源：《罗丹艺术论》）

但是，他冷静关注着人的发展状况，并且表现出极度的同情和爱惜，所以他怀着极其矛盾的心情在那深刻的沉思中，映射了诗人但丁内心的苦闷，而这种苦闷也是《思想者》本身的苦闷。这种苦闷的内心状态通过对四肢肌肉形态夸张表达和面部深邃的艺术处理，生动地表现出来。如前额和眉弓极度的向外凸出，双眼又极度的凹陷，隐没在暗影之中，增强了苦闷沉思的表情。腿部形态的起伏错落，既有舒缓的表达亦有紧张的刻画，充分地孕育着这份痛苦的情感，这种表面沉静而隐藏于内的力量更加令人深思。只有像《思想者》这样的具有深刻含义的艺术创作，才能打开人们平时看不到的真实的艺术世界。这类作品的出世，把艺术的表现力更深层次的发掘展现给大众，其意义的深远，已超越了一件艺术品的价值，更是一种力量，给人们动力和鼓舞。

艺术作品的形象、语言、寓意等诸多方面的表现力致使雕塑作品呈三维形式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同时，更加生动，更加完美，更具感染力。这是作品诸多方面的表现力相互交错、相互作用的结果，使到达我们头脑的艺术形象更加饱满，更加完美，更具有震撼力。

三、试论各种艺术形式对艺术表现力的追求

艺术的表现力不仅体现在雕塑艺术的范畴，它所涉及的范围广至整个艺术领域，其中包括美术领域、舞蹈领域、音乐领域等。

（一）美术

美术作品的感染力也就是在美术作品创造和完成的过程中所表现的叠加属性和强烈的感染力。在造型和塑造语言等诸多方面体现出美术作品的意境、深度和品味。这种感染力即是美术作品的表现力。

（二）舞蹈

有人说：“舞蹈是活的雕塑”。在有行有神的舞蹈世界，不在于用语言来表达舞者的思想，在于人类生命灵性和与之同在的那种震撼力。这种震撼力有弱、有强、有柔、有刚、有弛、有张、有涩、有畅。舞蹈的艺术表现力也充分展现在其中。

（三）音乐

乐谱是不变的，不断变化的是演奏者，其实听者能够欣赏到的是通过演奏者艺术加工处理的乐章，或具有古典主义的严谨，或具有浪漫主义的优雅，都是演奏者尽心表达的结果，艺术的产生离不开人的原始的情感，在艺术家表达情感的同时，表现力随之呼出使欣赏者产生共鸣。这也是机械化发达的今天，机械仍不能取代人类的艺术创作行为的原因。因为机械没有表达艺术情感的欲望，也就是没有艺术表现力。虽然各种艺术形式有所不同，但在工业化高速发展的当今社会，各种领域的艺术创造仍然以人为本，极力表达着人类最原本的情感与思想，这种推动艺术向前发展的动力，来源于艺术家的对人类精神世界领域的执着表达，并通过艺术的表现力来唤醒人们对美、对艺术的热爱与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