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自省与回归
——国产青春电影的创作取向(2010-2020)

2022-12-16 22:14
艺苑 2022年3期
关键词:青春爱情

康 宁 赵 嵘

“青春”包含着两层含义,一是指一个人的青年时期,二是用来比喻人一生中美好且珍贵的时光。与青春相关联的“青春电影”则以青年的成长为主题,构建了属于青年群体自身的文化样式。2010年以来,《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在大陆上映引发了热烈的讨论,随即国产青春电影迎来了久违的创作高潮。一方面,受好莱坞、日韩与中国港台地区的青春电影影响,本土“小妞电影”《失恋33天》、怀旧校园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成为了此次高潮的引信。另一方面,不少国产青春电影改编自热门小说IP,非常契合网生代“90后”“00后”的审美趣味。可以说,青春电影是一面文化之镜,不仅照出了青年群体的精神诉求,还是一定时期社会文化的折射与反衬。

纵观2010年至2020年的国产青春电影,创作者们对“青春”的理解各有不同,展现出青春电影在创作取向上的多样变化。青春电影在不同的语境之下被赋予了不同的功能。造梦、审视当下和回归现实主义的诉说成为了这十年青春电影的独特表征。

一、纯真象牙塔:“青春”作为灵魂的栖息地

21世纪以来,中国的社会语境发生了剧烈变化,最突出的体现是中国加入WTO后前所未有地融入世界经济格局之中。十余年的发展让中国的综合国力和人民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与此同时,消费主义也伴随着经济全球化席卷而来。电影、电视、广告和各类技术手段让信息以更便捷的方式进入大众生活,对国人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产生了强烈冲击。在此背景下,社会中享乐主义、金钱至上的习气日益风靡。人们似乎只有在享受物质生活和大量占有物质财富时才能找到自身的价值。

物化格局之中,“青春”便成为了人们回忆中未被污染的净土,寄托着人们对重新找回本真的期望。首先,以《山楂树之恋》为代表,描绘纯洁爱情的青春影片为观众构筑出一座纯爱象牙塔。《山楂树之恋》讲述了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乡村的一段爱情故事。高中生静秋在西坪村采风时与勘探队队员老三相识。在日常的相处中,两人逐渐萌生好感,暗生情愫。影片回避了激烈亲昵的表白,而用质朴无华的镜头将两人的情感娓娓道来。影片争议最大的地方是老三与静秋的“无性之爱”。身患绝症的老三和准备以身相许的静秋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互诉真情,却未曾逾越肉体的界限。于是,影片将爱情脱离了功利化的叙述,留下了梦境般纯情的余味。影片上映后创造了8300万的高票房,引发热议。导演曾说,他拍摄的初衷是想向观众传达出一种对纯真回归的期望,他想让人们相信真爱,并愿意为之付出和坚守。

影片《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也着重刻画了一段纯真的爱情。二战时期,留学国外的奶奶陈兰心来到布拉格遇见了诺瓦克医生。陈兰心热烈纯真的爱温暖了诺瓦克封闭颓丧的心,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昏暗的生活。陈兰心用行动践行了 “一生只爱一人”的爱情理念。最后,诺瓦克遵照约定来到那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地方,透过孙女金天的面庞与爱人彼此凝望。这一刻他们的爱情跨越了时间、更超越了生死。

除此以外,《同桌的你》跟随主角林一的记忆回到过去,再现了他与高中时喜欢的女生周小栀的青葱岁月。其中稚气懵懂的爱恋勾起了人们对校园爱情的青涩回忆。《何以笙箫默》中的男主角何以琛默默守候,用七年时间终于等回了自己心爱的赵默笙。影片上映三天狂揽两亿票房,正是因为它制造出的爱情神话牢牢抓住了观众对忠贞不渝爱情的向往之情。

其次,纯粹的友情也是青春电影表达的重要主题。郭敬明打造的《小时代》四部曲以四个主角的姐妹情为底色,塑造了令人难忘的“小时代式友谊”。影片中的顾里是四姐妹的粘合剂,她不仅给姐妹提供经济上的支持,还照顾着姐妹们的生活起居。在 《小时代3:刺金时代》中,顾里租下了价值千万的思南公馆让四姐妹共同居住,让这里成为了她们友谊的乌托邦。“时代姐妹花,永远不分家”,这是《小时代》系列电影中一句口号式的台词,它从侧面反映出影片对友谊内核的把握。四部电影均遵从“亲密—打破—和解”的线索对情节进行串联,不论主角们遇到了怎样的离间或背叛,她们最终都能原谅彼此,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虚幻化、理想化的友谊。导演正是通过对友谊造梦般的想象,迎合了低年龄群体对朋友关系的期待。

除了姐妹情,兄弟情义也是青春电影热衷表现的内容。影片《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大胆地从男性视角讲述故事,使得男性成为了绝对的主角。影片中一座高楼上的废墟天台是四兄弟自由狂欢的据点。在那里他们可以恣意地喝酒、唱歌,诉说自己人生的志向。于是天台便成为了兄弟友谊的见证地。不仅如此,在舍友黄毛被团体之外的猴子欺负时,兄弟团不由分说地为其打抱不平,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前途。可以看到,影片努力地从男性视角中找寻与观众之间的青春共鸣,着力刻画出主角们的哥们义气。

最后,“青春”是一段充满无限可能的美好时光,它怀揣着少年人追逐理想的期望。因此,青春电影也是理想的象牙塔,它能弥补现实中未能圆梦的遗憾。2013年由陈可辛执导的影片《中国合伙人》讲述了20世纪80年代三个年轻人的追梦之旅。性格截然不同的成东青、孟晓骏和王阳在燕京大学相识。在经历种种磨难后,他们共同开办了“新梦想”学校。成东青的幽默教学法加上孟晓骏的亲身经历,辅之以王阳的思维教学,让“新梦想”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这段追梦旅程中有阻难也有欢笑,有颓败亦有奋斗的激情。影片如实纪录下了“美国梦的破碎”与“中国梦的崛起”。三位主人公从意气风发到跌落谷底,再到放手一搏、满载而归,这一路的失败与成功都伴随着他们人生观与世界观的变化与拓展。影片用曲折艰难的创业之路深深刻画出一种不服输的励志精神,鼓舞了观看影片的每一个人。

导演韩寒的电影《飞驰人生》述说了一段追续年少梦想的故事。影片开头,张弛便对着儿子说起了自己的前半生:“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孩子,当拉力赛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明白这将是我一生的热爱。”影片从巴音布鲁克高原的一个汽车拉力赛说起,赛车手张弛被禁赛五年后,终于克服重重困难再次取得了参赛资格并获得了赛事冠军。影片中的角色们都为共同的梦想守护着从未逝去的激情与内心的正义。在最后结尾处,张弛的赛车冲出跑道,以“末路狂花”式的癫狂飞向天空。这不仅是影片浪漫情怀的真实体现,更是一个执着的人追逐理想的悲壮过程。

理想的象牙塔让观众得以片刻逃离现实的缺憾,追忆起青春热血沸腾的触感。《青春派》以一名高考生居然的视角带领观众重新回到了疯狂而又闪烁的高三岁月。《怒放之青春再见》则让几个中年人继续年轻时未竟的愿望,找回了青春的激情。主角们最终重组乐队,在大海边唱出了那首当年未唱完的歌曲,完成了生命又一次的怒放。

综上所述,“青春”作为一座代表着纯真的象牙塔,承载着人们对爱情、友情与理想的期待。于是,“青春”便化身为一段永远洁净透亮的清澈回忆,成为了人们灵魂的栖息之地。在拉康的镜像理论中,“幻想”和“凝视”是两个重要的概念。“幻想”是一个以主角为主体的想象场景。在拉康那里,幻想指涉的是未满足的欲望,而欲望总是追求着已失去的目标。“凝视”则是一种欲望的投射。[1]185所以,观众在观看青春电影时,他们观看的是已然逝去的青春,是在物欲横流的世界中丧失的真挚情感和难以圆梦的现实困境。青春电影正是弥补了这种缺憾,给观众制造了一出出华丽美满的梦境。

遗憾的是,一些青春电影虽打着“青春”的名义,却并未达到灵魂栖息之目的。《小时代》系列电影所传递出的盲目拜金主义一直被人所诟病。影片中,金钱是维护爱情与友情的唯一基础。人物设定看似绚烂,实则空洞,这在豆瓣网站超低评分中可见一斑。还有 《栀子花开》《匆匆那年》《何以笙箫默》等影片中自我感动式的情节与灾难般的叙事也为人诟病。由此可见,青春电影的创作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它们脱离了现实的土壤,用浮夸、拜金或刻意的疼痛描画出一片虚假的青春图景;另一方面,这种悬浮的“青春”又在市场上得到了热烈的回应与追捧,一定程度上掐中了时代的痛点。

二、后青春式自省:“青春”作为现实的解药

在学者王晖看来,青春期分为“正青春期”和“后青春期”。“正青春期”通常指从儿童长成成人的这段时期,包括小学到大学的校园生涯。“后青春期”则是指大学毕业后融入社会的成年时光。一般来说,许多青春电影热衷于以“怀旧”的形式对过往进行回溯。影片常常把陷入苦恼的成年人从繁忙的社会生活中剥离出来,置入“天真无邪”的校园回忆中,着力突出社会的复杂与学校的温暖。这样一来,青春电影就具有了一种自省的力量。主人公往往通过回忆过去来考量现实的选择,“青春”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境,反而成为了现实的“解药”。

首先,现实生活中的主人公们若对人生价值或当下的抉择产生了怀疑,可以通过回到“青春”来找到答案。电影《夏洛特烦恼》就通过时空穿越的方式,让主角重新回到了校园时期。现实生活中,主角夏洛无疑是一个失败者:在生活中长期郁郁不得志,多年来依靠老婆马冬梅供养。不仅如此,夏洛还在他高中时暗恋女生的婚礼上装阔失败,脸面尽失,被昔日同学耻笑。自感愧疚的夏洛躲进了酒店的厕所,没想到在这里他竟迎来了人生的转折。在马桶水流的漩涡里,夏洛穿越回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在这个时空里,他做出了种种与现实相反的决定。夏洛不仅开始勇敢地追求秋雅,还利用时间差将朴树、许巍未发表出的歌曲收为己有。一时间,他梦幻般地实现了自己多年来的唱歌梦想,并一跃成为了人生赢家。可是,成功后的夏洛却并没有感到幸福,反而体会到了一种巨大的空虚。他突然意识到,人的本性依然是他永远无法回避的内容。在经历了种种事件后,夏洛终于发现马冬梅才是自己最值得珍惜的人。事实上,如果不经历一番“曾经想过的生活”,夏洛无法在现实中找到对比的目标,也不会有对当下生活的反思与为之所做出的改变。

其次,除了重新审视人生价值,青春电影常常以“后青春期”的头脑审视曾经的爱情,体现出其对爱情的反思。校园作为爱情生长的摇篮,是许多青春电影着重展现的对象。“它们总以青春的名义来描述爱情,又以爱情的名义来审视青春。”[2]266《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女主角郑薇家境富裕,浪漫感性,勇于追求自己的梦想与爱情。男主角陈孝正则出身贫苦,理性十足。背景不同的两人在校园中相识相爱,注定酿成了一出爱情悲剧。几年后,主人公们走出校园逐渐成长,再相遇时,他们已经各自成为了更成熟的自己。回顾青春,郑薇坦然地反思道:“我们应该惭愧,我们都爱自己胜过爱爱情。现在我知道其实爱一个人应该像爱祖国、山川、河流……”影片也给观众留下一个难题:青春与爱情,是该享受挥霍、不留分毫,还是该将它们兑换成未来可用的筹码?[3]44

如果说《致青春》踏出了反思爱情的第一步,那么《后来的我们》则在此基础上强化了爱情与现实的审思。影片把过去与当下用黑白与彩色两种形式进行区分。过去是彩色的,两个小镇青年在春运的火车上相识,共同开启了艰辛又甜蜜的北漂生活。当下则是黑白的,两个恋人分手后重逢在一辆汽车里互诉情谊。尝尽了生活的辛酸苦辣,他们再也回不去绚烂的青春时光。影片打破了现代爱情的神话——爱情不再是可以创造奇迹、相互坚守的“泰坦尼克号”,而转化成了一种高度商业化的人生算计。成功后的林见清与方小晓再次相遇,互诉思念。但若把这种思念看作是在缅怀过去的青春年华,倒不如是看作有了身份与地位后的主人公对青春苦痛的遗忘与漂白。影片最后,小晓哭着向见清说着“我错过你了”,正是意识到他们的爱情早已丧失了纯粹的底色。

最后,如果把青春看作是生命数轴上最恣意的数点,那么在数轴的尽头回望,必带有审视生命的目光。电影《重返20岁》让主角沈梦君体会到了别样的青春时光。沈梦君年近古稀,看起来刻薄尖酸、争强好胜。家人们迫于压力要将她送入养老院。在进入养老院的前一天,沈梦君阴差阳错地返老还童,变成了一个20岁的花季少女。然而当她沉浸在青春之路的欢乐中时,孙子却突发意外——她必须在救孙子和放弃青春之间做出抉择。影片的最后,沈梦君放弃了青春的美好,选择回到了老年。这样的结局让母爱的崇高战胜了人对肉体的留恋,贴合了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国人心理。沈梦君的选择是在经历了大半生的风雨后权衡的结果,它不仅让女性在家庭中的价值得到了正名,更产生了一股温情之力,化解了平凡生活的苦涩与无常。感谢生命,活在当下,这是影片所传递给观众的价值理念。

可以看到,在这类青春电影中,“青春”成为了创作者们所构建出来的“他者”。一方面,处于“后青春期”的主人公们通过回顾青春获得了现实的启迪;另一方面,观众在观看故事的同时,也混淆了自我与影中人的界限,审视起了属于自己的青春。

三、成长进行时:“青春”回归现实

事实上,在20世纪90年代也曾掀起一股青春电影的热潮。以第六代电影人为代表的青春作品延续着中国电影的现实主义传统。王小帅的《十七岁的单车》聚焦农村打工少年与城市高中生之间的阶级裂痕,反映出现实社会的残忍与冷酷。娄烨的《颐和园》以大学校园为背景,讲述了两个青年人恋爱过程中的精神危机。顾长卫的《孔雀》则直接道出了梦想与现实的激烈对抗,展现出小人物在命运面前的无力感。这一时期的影片立足现实,用镜头客观记录下了青春的焦灼与困惑。

回顾2010年以来的青春电影,多数影片被卷入 “怀旧”的浪潮之中。一方面,“怀旧”作为一种创作手法将观众的记忆与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相勾连,激发出了特定群体的情感体验;另一方面,盲目追寻市场与娱乐化的跟风行为导致了影片质量急速下滑,使其陷入了公式堆叠的困境。有学者指出,它们是 “没有青春的青春叙事”,因为“银幕上的青春叙事迅速被各种早已取得主体位置的‘合伙人’们所占领,形形色色的成功人士开始在当下现实完全缺席的情形下为自己的逝水年华献上一份奠礼。这样的青春叙事与今天真正的年轻一代没有任何关系,也很难说这种因注定要逝去而只能付诸于追忆的青春可能具备怎样的示范意义”。[4]56可以看到,受消费主义和泛娱乐化的影响,这类青春电影并没有切实地考量年轻一代的真实境况,而是“悬置的”“想象的”青春。

2017年,习近平主席在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上强调:“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在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中进行无愧于时代的文艺创作。”[5]在此背景下,青春电影一改颓靡的状态,从更多元深刻的青春视角出发,呈现出一种回归现实的趋向。

电影《过春天》将目光投向一位特殊的高中女生,主角佩佩生活在一个“单非”家庭,拥有跨境的背景,她的身份是复杂的。首先是地理上的隔离,佩佩在深圳居住,在香港读书,她在两地不同文化的夹缝中游走。其次是家庭成员的疏离,佩佩的父亲在香港有完整的家庭,母亲则在深圳的家里沉迷赌博、与情人厮混。在家里,佩佩得不到亲情足够的关爱,对身份的认同愈发迷茫。走水团伙的出现让她找到了归属感,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不一样的转机,却也致使她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影片以佩佩的视角带观众走进了一个少女心理变换的全过程,并用细腻入微的镜头语言刻画出少年人间汨汨流淌的情感,无疑为暮气沉沉的青春市场注入了活力。

同样是犯罪题材的电影,《少年的你》也有着不俗的表现。影片真实准确地反映了“校园霸凌”的问题。主人公陈念因为保护朋友的一个举动被魏莱等人盯上欺负,他们在陈念的凳子上泼红墨水,从楼梯上把陈念推下去,甚至威胁她脱下衣服拍裸照。庆幸的是,陈念偶然结识了正义的小混混小北。于是,两个孤立无援的年轻人互相依靠,抱团取暖,用坚定的信念共同对抗着这个世界的恶意。不难发现,陈念身上带着明显的“校园弱势群体”的标志。她虽然有独立自主生活的能力,但当面对残酷的“校园欺凌”的现实,仍有未成年人无法解决的无力感。[6]102影片中充斥着大量的特写镜头。如在一场陈念被施暴者追打的戏里,陈念躲在垃圾箱中不敢发声,然而就在施暴团体即将离开之时,她的手机却不巧发出了声音。绝望的情绪通过陈念脸部的大特写倾泻出来。正是对这种“无力感”的精准把握,影片紧紧抓住了青少年真实的心理状态,为主人公经历情感爆发和误入歧途提供了强大的说服力,散发出浓郁的现实主义味道。

除此之外,影片《狗十三》从时代发展中父辈与子辈无法互相理解的矛盾展开,讲述了14岁的少女李玩由童年到成年“残酷蜕变”的过程。影片里,李玩的成长过程并不愉快。她在意的事物总是被家人忽略。父亲虽然很爱女儿,但他却对女儿的情绪一无所知,只相信自己狭窄的判断。在女儿选课程小组时,他当着老师的面推搡不听自己建议的女儿;在女儿心爱的小狗走失后,他无视女儿悲伤的心情,还责怪女儿的“不懂事”。影片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在于,它展现出了父辈与子辈在相处过程中的种种代沟与差异。青年在长辈眼中的“不懂事”恰恰又是另一层意义上的“懂事”。这种几乎无法跨越的代际矛盾在电影的细节中徐徐展开。父辈在面临子辈的叛逆行为时,往往显得无措而愤怒,而化解这种愤怒的途径却只有一条——暴力,但暴力又反过来更加割断了他们之间的情感交流。在豆瓣热评中,有网友直呼: “原来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或者说,如果没有共鸣,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这道出了当代青年们真实痛点。因此,《狗十三》的成功,离不开导演对青年心理的入微体察和其对社会变迁痕迹的细心挖掘。

实际上,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青春电影脱去了浮华的外衣,回归了理性的怀抱。文晏导演的《嘉年华》直面青少年被性侵的问题,展现出一组男权社会下的女性群像;韩延导演的《送你一朵小红花》聚焦两个癌症少年,讲述了一个温情的现实故事。此外,还有《抵达之谜》《日光之下》《少女佳禾》等影片均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它们以崭新的面貌与多元的视角发出了新时代的青春宣言。

四、结语

青春电影是当下电影创作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回顾新十年的青春电影,它的创作轨迹犹如一条蜿蜒前进的曲线。从虚幻华美的青春梦境到浮华褪去的自我审视,再到回归现实的个体诉说,青春电影在探索中不断修正自身,并在不经意间镌刻下属于时代的印记。

总体而言,青春电影的创作还有更多可供发掘的空间。青春电影不仅是一种文化消费,更是一种承载着青春期待、关照青年人真实状态的社会影像。一定程度上来说,青春电影还是一座跨际交流的桥梁,一方面,它为年轻人展现了上一辈鲜活的青春记忆;另一方面,它又为上一辈了解当下青年人的心理状况提供了一个窗口。因此,讲好青春故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青春电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处理艺术与商业之间的关系,让我们静静期待更好作品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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