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提升路径

刘 鹏，杜佳怡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人文社会发展学院，陕西 咸阳 712100）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法学教育和法学理论研究的意见》明确指出，法学教育和法学理论研究承担着为法治中国建设培养高素质法治人才的重要使命。法学教育关乎我国法治体系构建的全局〔1〕。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法学教育在不断改革发展的基础上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也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总体不高便是其中之一。因此，应将提升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作为重要课题加以研究。为此，笔者以某高校2010届至2022 届法学专业本科学位论文为研究样本，并结合访谈进行分析总结，以期进一步厘清撰写法学本科学位论文的价值意蕴，从长期学术能力阶梯训练和短期学位论文指导两方面对提升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提出建议。

一、撰写法学本科学位论文的价值意蕴

（一）检阅学习效果，正确认识自己

法学本科学习期间，每门课程结束都会安排相应的考试或考查，检测本门课程的学习效果。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是对本科学习期间整体学习效果的一次终极检阅，是一种很好、很有效的测试方式〔2〕。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撰写是一个知识与能力联合输出的过程，论文撰写的每个阶段都检阅着学生对法学基本概念、基本原则、基本制度、基本理论的掌握和熟悉程度，检测着学生视野的宽度和对社会热点的关注度，衡量着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灵活运用和深度思考的习惯养成，反映着学生现有逻辑思维与文字表达能力的强弱。法学本科学位论文通过检测手段让学生清醒地认识自己，根据自身当前的专业知识与能力水平合理定位自己；让学生反思自己，反思之前的学习态度与学习方法，不断总结成长的经验；让学生科学规划，在未来法律职业道路上实现人生价值。

（二）训练逻辑思维，增强核心竞争力

法律与逻辑是一对孪生兄弟，两者有着广泛且密切的关联。法律与逻辑共同的基因就是理性。逻辑思维是法律人鲜明的特质，其作用领域包括立法、案件侦查、法律事实认定，以及法律推理、法律论辩和法律论证等领域。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是法律思维与法律语言表达相结合的产物，法律思维是灵魂，法律语言表达是外衣。如果一篇法学本科学位论文缺乏逻辑，那么其即使具有再好的法律语言表达，也无法成为一篇合格的学位论文。学位论文选题确定之后，学生就必须紧密围绕选题建构论证逻辑，文题相符是行文的基本逻辑。围绕选题展开的篇章是何种逻辑结构？篇章之间存在何种逻辑关系？前段与后段之间是何种逻辑关系？这些都是学生在撰写学位论文过程中必须反复思考和推敲的问题。学生只有思考清楚这些逻辑关系，才会不断提高逻辑思维能力；只有具备了良好的逻辑思维能力，才能在法律职业中形成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三）培养研究思维，激活发展后劲

研究思维不是开展学术研究的专有能力，而是各项工作提质增效的行动密码。研究思维是一种勤于思考的习惯，思考是研究的起点、研究的动力，没有思考就不会有研究；研究思维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立足于问题表象，挖掘本质，寻根溯源；研究思维是一种实事求是的品质，体现在研究过程中就是探索事物的本来面貌，寻找解决问题的最佳路径。法律人面对的是纷繁复杂、千变万化的案件事实，需要用研究思维来对待每个具体的案件。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撰写是一项专门的学术研究训练，教师应引导学生立足问题，广泛收集、查阅资料，运用多种研究方法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撰写主要目标之一就是促使学生掌握研究问题的方法，树立研究思维。学生只有具备了研究思维，走向工作岗位后才能做到积极思考、勤于发现、主动求真、善于总结，进而把具体工作干得更加出色。

二、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不高的表现及原因

（一）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不高的表现

第一，论文选题不恰当。选题不当是法学本科学位论文存在的首要问题。根据统计发现，15%的论文题目过于宏大；10%的论文题目十分陈旧；雷同的论文题目高达25%。许多学生在确定论文选题时感到茫然无措，访谈中85%的学生表示不知道该如何选题，62%的学生囿于应对研究生考试、公务员考试等各类考试，平时很少关注学界动态，很少利用时间去阅读文献，开题时希望从指导老师那里获得现成的题目。

第二，论文逻辑结构不严谨。各章节之间逻辑性欠佳是法学本科学位论文存在的常见问题。根据数据分析，论文题目和论文章节之间不完全吻合的比例高达20%；论文各章节之间逻辑性不强的比例达到了17%；论文各章节内部缺乏逻辑的现象达到了22%。访谈中50%的学生谈道，不知道如何有效破题，在论文撰写过程中总感觉江郎才尽，为了完成任务硬凑章节，没有认真考虑文章结构应体现的逻辑关系。

第三，论文内容缺乏论证。写而不论、论而不深是法学本科学位论文存在的普遍问题。根据统计分析，29%的论文第一章都是概述，写法学基本概念、基本特征等内容，这些基本概念和基本特征都源自教材和其他资料；52%的论文在分析问题时缺少理论支撑、多元理论面向，无法做到对法学理论的活学活用；43%的论文是立法论的文章，很少有解释论的文章；35%的论文最后一章都是提出“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加大普法宣传力度”等对策建议，缺乏学术论文写作该有的理论深度和创新意识〔3〕。访谈中45%的学生谈道自己做不到旁征博引，表示自己在写论文时视野狭窄，不知道如何把理论运用到分析问题的实践中去；63%的学生谈道，在分析问题时往往只能看到表象，而无法触及事物的本质。

第四，论文写作格式不规范。写作格式不规范是法学本科学位论文存在的主要问题。根据数据分析，26%的论文引而不注，明明引用了其他学者的观点，却没有按照学术规范注明来源；35%的论文摘要主次不分，背景描述过多，思想精华阐释过少，无法反映论文的思路与观点；50%的论文语言不够规范，过于口语化，在论文中出现“我认为”“大致推测”诸如此类的日常化、模棱两可且带有浓厚个人感情色彩的用语；17%的论文存在标点符号使用不当的问题。访谈中28%的学生认为自己很多观点都源自其他文献，如果全部标注出来太过麻烦；35%的学生表示自己不会写文章摘要，不知道摘要在论文中的具体作用；55%的学生表示自己在完成论文后，很少关注口语表达和书面表达的差异；20%的学生表示论文写完后，不会字斟句酌地去修改。

（二）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不高的原因

第一，高校重课程教学轻学术训练。在人工智能时代，一名合格的法学本科生不仅需要具备完备的法学知识体系，更需要具备运用法学知识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学术实践能力，否则人工智能就可以轻松取代机械化的法律工作。2022年11 月问世的ChatGPT 已经严重挑战了传统的法学教育教学〔4〕。但是，目前部分高校法学本科人才培养方案仍然聚焦于学生法学知识体系的建构上，对学生学术素养提升未给予足够关注，没有设置系统的学术训练指导课程；不少法学院（系）的学生在撰写学位论文之前没有任何学术经历，不具备基本的学术实践能力。人工智能时代，“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教学理念更应受到重视。“本科学位论文是本科生科研能力学习和训练的重要环节，但现状已证明，仅靠一篇毕业论文远远达不成培养目标。”〔5〕学生学术能力的培养是一个系统的、漫长的过程，需要长期的训练，应将其贯穿本科人才培养的全过程和各方面。

第二，学位论文撰写过程指导不足。按照高校对本科生的培养计划和要求，指导教师应当在本科生撰写学位论文的过程中，从文献综述、选题开题到完成初稿、中期检查、修改论文，再到最后的定稿、答辩等各个环节提供指导。但现实中，首先，部分高校法学本科生指导教师在思想上不够重视，没有认识到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撰写对学生培养的重要意义，容易对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指导任务持松懈态度，将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指导置于硬性科研、课程教学或其他工作之后〔6〕。其次，囿于指导的法学本科生数量众多，指导教师无法做到对每一个法学本科生的针对性指导，因此部分学生得不到教师充分的论文写作指导。再次，部分指导教师在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撰写各阶段的指导工作中缺乏主动性、积极性，责任感不强〔7〕。

第三，学生能力不足且态度不端。学生自身问题是影响学位论文质量最主要的因素〔8〕，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学位论文写作的基础能力不足。由于学生在撰写本科学位论文之前没有进行过学术训练，因此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学位论文撰写任务时就会出现本领恐慌。多数学生在撰写学位论文之前，没有认真阅读过学术论文，缺乏基本的学术规范素养和学术基本常识；缺乏学术研究的问题意识，欠缺学术研究的基本方法，在论文撰写过程中过度依赖指导教师的“哺乳式喂养”，而不是正常的指导式成长。二是学习态度松懈。多数法学本科生没有从思想上重视学位论文的撰写，没有把论文写作当成能力提升的机会，而是将其当作负担，这种认识直接导致了草率完成学位论文的错误心态〔9〕。另外，多数法学本科生在学位论文撰写期间，忙于准备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研究生考试、公务员考试等各类考试，忙于课程教学要求的毕业实习，投入学位论文撰写的时间和精力严重不足。

三、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撰写能力阶梯训练

（一）大一阶段文献综述：写作训练起步

文献综述是对专业领域已有研究成果进行概述、凝练的再研究。清晰展现研究领域已有成果的演进历史，对比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研究成果的逻辑关联，以此间接提示写作者未来研究的起点和突破口，是学术研究乃至学术创新的基石〔10〕。文献综述的写作建立在全面阅读某一研究领域相关文献的基础上，是“综”与“述”的结合，在阅读过程中分析、归纳、评述，通过一定的逻辑理清研究领域的现状、困境，可以为论文选题寻找可行的切入点和突破口，还可以避免无效重复研究，摒弃前人的错误思路，使学位论文研究建立在有价值的研究内容之上。

文献综述写作训练作为本科生学术训练的第一个环节，应安排在大一学年的第二学期。经过专门的文献综述写作辅导之后，每名学生在指导教师指导下确定一个选题。此后，围绕选题，学生应广泛检索、收集国内外文献，掌握文献检索技巧；在对海量文献进行分析时，了解期刊级别，学会对文献质量的甄别；在广泛阅读文献过程中，提高阅读能力；在撰写文献综述过程中，学会快速获取信息并对信息进行逻辑处理。文献综述写作训练可以使学生掌握论文写作的基本能力，激发学生广泛阅读的兴趣，与其他专业课程学习相得益彰。

（二）大二阶段调研报告：写作训练进阶

调研报告是一种常见的应用文体，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一是调查，二是研究。调查就是深入实际，准确反映客观事实，不凭主观想象，按事物的本来面目准确描述问题。研究就是在掌握客观事实的基础上，认真分析，透彻地揭示事物的本质。调研报告的写作应当遵循有序性、简明性和实用性的指导原则〔11〕。撰写调研报告，要求学生走出书斋，在现实世界中广泛开展调查研究。

调研报告是阶梯写作训练的第二个环节，是围绕文献综述写作训练确定的选题开展学术训练进阶，应安排在大二学年的第二学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撰写调研报告可以弥补学生“应试型学习”的缺陷，引导学生密切关注法律行业现实的热点问题，从现象入手深刻认识调查对象的本质及发展规律，从而运用所学理论、知识探索解决现实法律问题的有效途径，培养学生求真、务实的处世品质。学生在调研过程中，应熟练掌握田野调查、访谈等常用的实证研究方法，为今后开展学术研究奠定方法基础。

（三）大三阶段学术论文：写作训练高阶

学术论文是对科学领域的学术问题进行研究后，表达科学研究成果的理论文章。学术论文要求作者遵循基本的学术规范，坚守严格的学术道德准则；学术论文有基本的格式要求，摘要、关键词、文章主体、参考文献体例等各部分均有相应的学术评价标准；学术论文尤其强调论证的逻辑性、观点鲜明、重点突出、思维严谨。学术论文的这些要求，是学生进行正式学术活动的初步体验。

学术论文是阶梯学术训练的高阶阶段，围绕文献综述和调研报告的主题，确定一个恰当的学术论文题目，撰写一篇正式的学术文章，应安排在大三学年的第二学期。通过撰写学术论文，普及学术研究的道德规范，学生可以在思想上牢固树立论文写作的规范意识〔12〕，在行为上养成论文写作的良好习惯，避免在正式提交学位论文时出现学术腐败、学术失范等严重问题。了解学术论文各部分的写作要求和规范用语，初步体验学术论文展开论述的基本逻辑结构，可以为撰写本科学位论文打下坚实基础。

四、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提升的根本路径

（一）抓好论文选题环节的指导

题好一半文，选题是直接影响学位论文质量的一个重要因素，恰当的选题是学位论文质量的基本保障。学位论文选题应当符合新颖性原则与明确性原则，从法学前沿或现实生活中的法律问题出发，将研究内容置于以往的研究成果之上〔13〕。为保证选题的恰当性，学生在撰写开题报告之前需要与指导教师反复商讨选题，反复雕琢题目。在开题报告完成之后，指导教师需要结合文献综述再度审视学生选题的恰当性。在开题答辩环节，答辩组教师要集中围绕选题的意义、目的及题目的恰当性进行把关审核。对于宏大的、专业性偏离、政治性错误的选题，开题答辩评议一律不予通过，等学生修改完毕后，经过指导教师同意，学院（系）再另行组织开题答辩。只有做好开题环节的指导工作，才能确保学位论文撰写方向明确，为保证学位论文质量迈出坚实的第一步。

（二）做好中期检查的指导

学位论文的中期检查是学生论文开题之后的又一次集中指导。学生在开题答辩通过以后，正式进入论文写作阶段。学位论文中期检查，主要考察学生的论文写作进度，论文题目的准确性和恰当性，论文的逻辑结构和写作规范等。中期检查的主要目的是督促学生按期完成论文初稿，指出论文存在的主要问题，明确论文修改和完善的方向，为学生参加学位论文正式答辩把脉。学位论文中期检查对于提高学位论文质量十分重要，中期检查的对象是学生学位论文的初稿，围绕论文初稿进行答辩，也就是学位论文的预答辩。学生在写完论文初稿之后，往往会有很多疑惑需要得到及时解答，预答辩时，老师们能从不同角度回答学生的疑问，或从不同角度为论文初稿完善提出建议，这就为学生正式答辩奠定了坚实基础。

（三）严格把好论文答辩终审关

正式答辩是学位论文质量把控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不论论文质量好坏全部予以通过，会使学生产生投机心理，对于前期论文写作也可能会敷衍了事。因此，要提升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就必须严格把好学位论文答辩终审关。在论文正式答辩过程中，可邀请校外专家担任答辩组组长，严格执行论文质量审核标准，对于论文质量差的答辩一律不予通过，答辩不通过一律延期毕业，直到学位论文达到毕业要求，才准予毕业。在正式答辩环节，对质量差的学位论文进行否决，会使学生从心理上重视学位论文的撰写，教师在论文指导过程中也会尽职尽责。严格把好论文答辩终审关，是提高学位论文质量的关键环节。

（四）强化指导教师的责任意识

在法学本科生撰写学位论文过程中，指导教师的作用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的优劣。如何强化指导教师的责任意识是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提升的题中应有之义。所以，应对指导教师在学生选题、开题报告、中期检查、论文提交、论文答辩等全过程的表现加以监督与管理，增强指导教师的责任意识〔14〕。指导教师对法学本科学位论文的每一次指导都应有相应记录，指导记录在一定范围内可公开查询，相关档案长期保存。应建立教师指导学位论文的奖励制度，对于全过程指导尽责且学生学位论文答辩成绩良好的指导教师，给予一定的津贴奖励，充分激发指导教师工作的积极性。应建立指导教师指导论文终身负责制，对于答辩未通过的学位论文，指导教师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对于履职不力的指导教师要给予相应的惩戒。

（五）加强指导教师队伍建设

法学本科学位论文质量有时也受限于指导教师的研究能力和研究水平。加强法学本科学位论文指导教师队伍建设也是提升学位论文质量的可行路径。应从多方面着手建设具有专业结构、年龄梯队的指导教师队伍，加快引进优质教师资源，积极培养掌握前沿理念、熟知学生情况、能够因材施教的指导教师。应建立健全教师学位论文指导培训机制，针对学位论文指导中存在的共性问题，及时邀请经验丰富的老师分享经验，邀请外校知名老师作相关专题报告。应强化指导教师科研能力建设。大学教学与科研相辅相成，科研有助于反哺教学、提升教学质量，只有指导教师科研能力强，才能在指导学位论文过程中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