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的基本内涵与建设思路

吴晓寅

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的基本内涵与建设思路

吴晓寅★

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是动态的、开放的概念，既包括主观标准，也包括客观标准。从当前阶段来看，其基本内涵包括：提供世界一流的专利审查服务、拥有世界一流的专利审查员队伍、具有世界一流的话语体系。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了我国加快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的基本思路。

专利审查 世界一流 内涵 建设思路

2015年，国家知识产权局共受理通过《专利合作条约》（PCT）途径提交的国际专利申请3.0548万件，同比增长16.7%。其中，2.8399万件来自国内，占93.0%，同比增长18.3%，2149件来自国外，占7.0%，同比下降0.6%。①参见：发明专利年度申请受理量首次突破100万件[EB/OL].(2016-01-15).http://www.sipo.gov.cn/zscqgz/2016/201601/t20160115_1229167.html尽管2015年，我国的发明专利年度申请量首次突破100万件，但是从上述数据可以看出，其中来自国外的PCT专利申请量只有2149件，而且与2014年相比，还处于下降趋势。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申请人对中国专利审查机构信心不足可能是其中一个较为重要的原因。从这方面来看，我国专利审查机构离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还有一定距离。

《国务院关于新形势下加快知识产权强国建设的若干意见》提出加快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正当其时，不仅有利于进一步激励与鞭策我国专利审查机构开展工作，而且对于支撑实施国家知识产权战略、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建设创新型国家也具有重要意义。

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也是动态的、开放的概念，在不同历史时期，其内涵是不一样的，也会随着时间的发展而与时俱进。从目前阶段来看，笔者认为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的内涵主要包括几个以下方面。

一、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要求提供世界一流的审查服务

在当前国务院全面推行简政放权、放管结合、转变政府职能的大背景下，国家知识产权局也应顺势而为，开展编制权力清单和责任清单的工作，不断提高审查及相关服务工作的效率。一方面，高效服务既是国务院当前推进的重点工作，也是全世界对政府机关及公权力机构的必然要求，自然也是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在提供服务上所需具备的必要条件。另一方面，专利审查工作是技术性比较强的工作；申请人不仅希望获得“微笑服务”，更希望得到高质量的“服务成果”——准确性较高、确定性较强的专利授权结论。

2015年，我国发明专利申请受理量达到110.2万件，连续5年保持全球第一，发明专利审结超过50万件。②2015年发明专利申请授权及其他有关情况新闻发布会[EB/OL].(2016-01-14).http://www.sipo.gov.cn/twzb/2015ndzygztjsj/.的确，如果没有一定的专利申请量、专利审查量，自然不足以支撑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但不能单纯地只看数字，更重要的是应关注专利审查的质量。不夸张地说，专利审查质量是专利审查机构的“灵魂”。

需要强调的是，高质量的专利审查工作意味着专利审查周期并不是越短越好，当然也不能过分迟延，而是根据专利审查对象进行合理确定。总体来说，应该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高效作出审查决定。

近几年，国家知识产权局不断调整和完善专利审查质量评价体系，科学监控审查质量，接受服务对象的互动反馈，并对审查员开展有针对性的培训，全面提高审查员的质量意识。这些措施使得我国专利审查质量的各项指标逐年得到提升。但是，与国际主要专利审查机构以及我国广大申请人的期待相比，我国专利审查质量仍有一定差距。

从国际上来看，美国专利商标局、欧洲专利局也一直推进专利审查质量更上新台阶。例如，美国专利商标局前几年相继推出了“专利审查高速公路”项目、“公众专利评审”（Peer to Patent）制度③2007年，纽约法学院与美国专利商标局联合推出了“公众专利评审”的网上试验平台：首先经过申请人同意，然后将专利申请文件上传到该网站上，“公众专利评审”平台将在网上组织一个为期4个月的公众评议期间。在这一期间内，网络将通过自我选择而形成一个由公众审查人员组成的审查小组对这一特定的专利申请进行审查。审查小组所做的工作包括：讨论专利申请、提交现有技术文献、讨论其他成员提供的现有技术文献，以及对提交的现有技术文献进行投票排名。投票排名之后，得票最多的前10个现有技术文献连同相关说明或建议将被提交给美国专利商标局的专利审查员。这些检索方向和建议有助于专利审查员利用有限的时间进行有效的检索，从而有利于提高专利审查质量。参见：陈琼娣，余翔.美国公众专利评审及其对我国的启示[J].电子知识产权，2010（2）：65-69.等。近年，又推出了“提升专利质量行动计划”（Enhanced Patent Quality Iniative）。此外，美国专利商标局对专利审查质量的评价体系也有了改进。早期，美国专利商标局采用的是较为简单的评价办法，主要考查两项指标：审查结果被驳回的比例和被确认正确的比例以及在审查过程中审查行为正确的比例。然而，这两项指标并不能涵盖所有决定审查质量的因素，因此，尽管有一定价值，但并不能充分反映专利审查质量水平。因此，2011年，美国专利商标局采用新的评价体系，除了以上2项指标之外，另外增加了5项指标，最终形成一个综合性的质量评价。这7项指标包括：最终决定的合规性；审查期间各项行为的合规性；审查员初次检索时对于美国专利商标局提供的最佳实践的遵循程度；实质审查时对美国专利商标局提供的最佳实践的遵循程度；反映在美国专利商标局质量指标报告中的统计分析；外部评价；内部评价。2016年，美国专利商标局计划对2011年质量评价体系作出改革，目前还在征求意见，尚未形成最终方案；不过，总体改革思路是希望专利审查质量评价体系更加有效、透明、清晰、简单。④Quality Metrics Patent Quality Metrics for Fiscal year 2017 [EB/OL].http://www.uspto.gov/patent/initiatives/quality-metrics.

从美国专利商标局的例子可以看出，审查质量只有更好，没有最好，提升专利审查质量和完善专利审查质量评价体系工作“永远在路上”。国家知识产权局也采用了一套专利审查质量评价体系，但该体系是否科学，尤其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其中的相关指标、指数、权重是否需要调整，也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果质量审查评价体系本身设计有偏差，即使相关指标结果逐步提升，可能意义也并不太大。

二、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要求拥有世界一流的审查员队伍

人才资源是第一资源，审查员是专利事业不断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离不开一支世界一流水准的审查员队伍。

在当今全球化加速发展的背景下，作为具有世界一流水准的审查员，除了具备过硬的专业技术知识、良好的学习能力以外，也要具有良好的国际视野、高水平的国际化。反映专利审查机构审查员国际化水平的相关指标可以包括：审查员具有海外学位或长期海外学习或进修经历（一年以上）的比例；甚至可以包括拥有的非本国国籍的审查员数量，这其中包括全职以及来进修的外国审查员数量。当然，从短期来看，对于我国而言，招聘外国审查员可能有制度、薪酬等方面的障碍。但我们相信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进一步增强，专利审查工作也会受到外国人的青睐。例如，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开始应聘我国高校担任全职教师。如果未来我国专利审查机构有相当比例的外国审查员（尤其是来自发达国家）在进修甚至工作，到那时，我国专利审查机构必然是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

三、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要求具有世界一流的话语体系

俗话说:“一流企业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卖技术，四流企业做产品。”尽管从机构性质来看，专利审查机构与企业不同，但道理类似，要成为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必然要求在制定新的国际专利审查规则、标准方面起主导作用。由于历史原因，中国的知识产权法律制度建立得比较晚，因此，一直以来，中国都是被动的规则接受者。这一点从我国《专利法》的前两次修改历史也看得出来。1992年，为更好履行我国政府在中美两国达成的知识产权谅解备忘录中的承诺，我国对《专利法》进行了第一次修改。2000年，为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需要，我国对《专利法》进行了第二次修改。随着《专利法》在促进建设创新型国家方面所具有的重要作用深入人心，《专利法》进行第三次修改时，基本理念则主要是基于我国自身发展的需要，而不是像以往两次修改主要是为了回应国际社会的关切。

上述发展反映的是我国在制定国内法律规则方面的变化。从国际来看，基本上目前知识产权的整套游戏规则都是由发达国家制定的，我国参与制定国际知识产权规则的能力还需要进一步提高。要成为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就要积极在国际社会发出中国声音，增强国家知识产权局在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等框架下的话语权，并且在相关领域开始主动牵头制定规则、逐渐建立自己的话语体系。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也应充分理解各方重大关切、兼顾各方核心利益，在互利共赢的基础上推动公平、合理的国际知识产权规则的出台。

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是建设知识产权强国的重要内容，也是为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提供重要引擎的推进器。要更好地加快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可以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1.制定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路线图与时间表

未来，国家知识产权局可以组织相关专家开展深入研讨，根据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的基本内涵，设计出一套可量化的建设指标体系。对照该体系，将各项指标分化到各部门、各中心，并确定实现每一项指标的路线图，绘好时间表，通过倒逼机制，分类推进各项发展、建设任务落实到位。

2.发展与完善世界一流专利审查质量管理体系和评价体系

ISO9001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成熟的质量体系框架，全世界有161个国家或地区的超过75万家组织正在使用这一框架。ISO9001帮助各类组织通过客户满意度的改进、员工积极性的提升以及持续改进来获得成功。2015年，欧洲专利局分别就专利授权服务、专利信息和授权后续服务获得了ISO9001认证。这标志着欧洲专利局的专利质量管理体系覆盖了专利全过程，这将为其服务提供统一标准，从而进一步提升专利审查水平。

国家知识产权局可以借鉴欧洲专利局以及上文所述美国专利商标局的经验，在梳理、完善相关专利审查流程后，以获得ISO9001认证为抓手，全面提升专利审查水平，同时不断完善专利审查质量评价体系，使得专利质量管理体系与质量评价体系相互促进、共同作用，一起提高我国专利审查质量。

3.建立世界一流专利审查员人才队伍发展机制

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关键在人。因此，如何获得具有世界一流水准的审查员、培养具有世界一流水准的审查员、留住具有世界一流水准的优秀审查员，是关系专利审查事业发展大局的重要事情。

一般来说，人才队伍发展机制主要包括薪酬、考核、晋升、荣誉、培训、文化6个方面。国家知识产权局应当构建科学合理的审查员发展机制，努力提供具有可比性的世界一流薪酬待遇，以吸引和留住人才。另外，专利审查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而技术、法律制度又在不断变化，因此，需要审查员不断学习、与时俱进。就此而言，培训体系制度建设就显得尤其重要。国家知识产权局可进一步加强与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学院、美国专利商标局全球知识产权学院、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创新与竞争研究所等国际著名知识产权研究与培训机构的合作，系统性地派出审查员进修，这一方面可以提高审查员的业务水平、提供与国际同行交流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奖励机制。

以上内容只是笔者作为国家知识产权局系统内的一名工作人员，从系统内部的角度对于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的一些初步想法。事实上，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是一项系统工程，也需要其他部门、机构、社会组织和个人的支持、参与。未来发展中，国家知识产权局应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领导下，进一步深化改革，协同各方面力量改进工作，努力建设世界一流专利审查机构，为加快知识产权强国建设，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

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局专利审查协作湖北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