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方剂用量用法与剂型研究

2014-03-21 05:29
安徽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膏剂煎药药酒

赵 艳

(北京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北京 100029)

明代方剂用量用法与剂型研究

赵 艳

(北京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北京 100029)

明代方剂学发展趋于成熟,以李时珍、缪希雍为代表的明代医家对于药物炮制理论、方药煎服法、方药剂量等进行了深入阐述与详实考据;明代方剂剂型在前代基础上进一步丰富与充实,各种剂型的制备亦更加规范。此外,明代饮片开始兴起,内服膏剂与酒剂被大量使用,为明代剂型应用上的一个新特点。

方剂;用量;用法;剂型;明代

中医方剂包括“方”与“剂”两个方面,即医方与调制。任何一首方剂被应用于临床,必须经过对处方药物的调剂,被赋予一定的物质形式,此形式即为剂型,是方剂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历代医家在临床实践的基础上,创制各种剂型,以使方药更好地发挥防治作用。明代方剂用量用法在前代基础上有所发展,在方剂剂型的创制与使用方面亦具特点。

1 对药物炮制理论及饮片加工的重视

明代徐彦纯、陈嘉谟、李时珍、缪希雍等均对药物炮制理论做了系统归纳。《本草纲目》载药1 892种,其中330味药物载有“修治”一项,对前代的炮制经验进行了总结,并记述了李氏个人经验。再如,缪希雍在《先醒斋医学广笔记》中详述药物“炮炙大法”,记载了明代药物加工的新经验,促进了药物炮制理论的提高。此外,明代大部分方书均有对药物炮制要求、炮制方法等的记载,如《鲁府禁方》中“千金不换刀圭散”,由川乌、草乌、苍术、人参、白茯苓、两头尖、甘草、白僵蚕、白花蛇、石斛、川芎、白芷、细辛、当归、防风、麻黄、荆芥、全蝎、何首乌、天麻等21味药物组成,对其中12味药均有炮制要求,如“川乌、草乌:并用水泡,去皮尖”“苍术:米泔浸”“白茯苓:去皮”“僵蚕:隔纸炒”“白花蛇:酒浸三日,弃酒火炙,去皮骨”[1]。说明明代医家十分重视药物炮制技术。

明代,由于切刀工艺的发展,切制饮片兴起,改变了宋元时期普遍采用粗末煮散剂型的用药风气。当时的许多医著中出现“饮片”一词,并明确记载了中药饮片形式及加工方法,如陈嘉谟《本草蒙筌》谓:“诸药锉时,须要得法。或微水渗,或略火烘。湿者候干,坚者待润,才无碎末,片片薄匀。状与花瓣相侔,合成方剂起眼。”[2]

2 对古方用药剂量的考证

我国古代各个历史时期的度量衡制度有所不同,药物用量亦存在很大差别,尤其唐以前方书中的药物用量相差很大,因此,明代医家对古方用药剂量进行考证。

《普济方》以钱谱为依据,对前代度量衡差异予以考证,质疑某些方药剂量,认为“吴人以二两为一两,隋人以三两为一两,今依四分为一两秤为定。方家凡云等分者,皆是丸散,随病轻重,所须多少无定铢两,三种五种,皆悉分两同等耳。”[3]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亦对此进行考证,认为“今古异制,古之一两,今用一钱可也……古之一升,即今之二合半也。”[4]63张介宾对汉、魏、隋、唐、宋、元、明的度量衡进行考证,指出“古之一两,为今之六钱,古之一升,为今之三合三勺。”[5]793三位医家身处同一朝代,但考证亦有不同,由此可知古方药量考证之难。

3 煎药法与服药法的发展

煎药法与服药法是临床使用方剂的重要环节,其正确与否决定着药效大小甚或有无,如清代徐大椿所言:“病之愈不愈,不但方必中病,方虽中病,而服之不得其法,则非特无功,而反有害,此不可不知也。”[6]明代,方药的煎服法有了一定发展,众多医家均对此进行了深入探讨。

3.1 煎药法的发展

3.1.1 关于煎药用具:李时珍提出“凡煎药并忌铜铁器,宜用银器、瓦罐。”[4]64

3.1.2 关于煎药用水:李时珍认为以新汲味甘者、流水、井水、甘泉水为佳,并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了42种水,提出煎药用水不同则方药功效亦不同。虞抟认为,煎药用水的选择还应考虑患者病情的发展。缪希雍《先醒斋医学广笔记》中对菊潭水、米泔水、缫丝汤等《本草纲目》未收录的煎药用水予以补充,认为煎药用水量应依方剂不同而变化。

3.1.3 关于煎药用火及火候:《本草纲目》中载有芦火、竹火、桑柴火、桴炭火、栎炭火、马屎火、牛屎火等煎药用火,提出要根据药物主治及患者病情选用不同的用火及火候。缪希雍《先醒斋医学广笔记》收录了桑柴火、炭火、芦火、竹火4种常用煎药用火,强调煎药火候不可太过或不及。

3.1.4 关于煎药方法:缪希雍认为:“凡煎汤剂,必先以主治之为君药,先煮数沸,然后下余药,文火缓缓熬之得所,勿揭盖……煎时不宜烈火,其汤腾沸,耗蚀而速涸,药性未尽出,而气味不纯。”[7]并指出依据药物质地、功用主治之不同而选取先煎、后下、单煎、溶化(烊化)、冲服等方法,与今天临床煎药方法基本一致,但其提出的先煎君药的观点,有待商榷。

3.2 服药法的发展 明代医家对于服药法做了系统总结,较之前代亦有所发展。《普济方·论服饵》对服药方法多有论述,认为服药方法要依药物特点、主治病证、发病部位、发病时间等而有所变化。李时珍指出,攻下药、补益药须温服,阴寒急病须急服,“阴寒烦躁及暑月伏阴在内者,宜水中沉冷服”[4]64。缪希雍认为,服用汤剂时须“勿揭盖,连罐取起坐凉水中,候温热服之,庶气味不泄”“若据乘热揭封倾出,则气泄而性不全矣”[7]。并提出药物有宜冷服或热服之不同,同时须依患者病情及体质等而调整服药方法。万全根据小儿特点,提出多种服药方法,尤其对丸、散、膏、丹剂型的煎汤送服最为讲究。张介宾、龚廷贤、董宿、方贤等对于服药法亦非常重视,如董宿、方贤在《奇效良方·诸虚门》载强阳补肾方药71首中,其中56首方剂需平旦空腹服。

4 剂型的丰富与内服膏剂、酒剂的发展

4.1 剂型的充实与丰富 明代,方剂剂型不断充实与丰富。《普济方》详细记载了膏、丹、丸、酒等剂型要求及制作工艺,如丸药即有蜜丸、水丸、糊丸、蜡丸、浓缩丸等种类,所用赋型剂、黏合剂有蜂蜜、枣泥、面糊、米糊、乳汁、动物脏器等,如以丹砂包衣的神朱石膏丸、枣泥赋型的矾石丸。《本草纲目》中收载了内服膏剂、漱口剂、烟熏剂、熏洗剂、栓剂、线剂、搽剂等多种剂型,并且在制药工具的改进、外用膏剂的制备、汤散丸丹等常用剂型的改进等方面较之前代均有所发展。缪希雍在《先醒斋医学广笔记》中将不同剂型予以界定及比较,详细载述了各种剂型的制备方法。

4.2 内服膏剂、酒剂的发展

4.2.1 内服膏剂的发展:明代内服膏剂的发展趋于成熟。首先,其制作方法基本固定,即多次经水煎煮后,将药液浓缩,再加蜂蜜等成膏。如《证治准绳》通声膏的制作过程即将药物研粗末后煎煮多次去渣,再加杏仁液、酥、蜜、姜汁、枣肉收膏。《景岳全书》两仪膏取“人参半斤或四两,大熟地一斤,上二味,用好甜水或长流水十五碗,浸一宿,以桑柴文武火煎取浓汁,若味有未尽,再用水数碗煎相取汁,并熬稍浓,乃入瓷罐,重汤熬成膏,入真白蜜四两或半斤收之”[5]1582。其次,膏方的临床运用十分普遍,在《摄生秘剖》《本草汇言》《韩氏医通》《寿世保元》等方书中均备载膏方,如“二冬膏”“玄极膏”“山蓟膏”“柿饼膏”“霞天膏”“龟鹿二仙膏”“茯苓膏”,沿用至今。再次,膏方多以滋补为主,如张介宾“两仪膏”、孙一奎“补真膏”、缪希雍“秘传噎膈膏”;并依患者及病证之不同而制备膏方;膏方组成药味一般为三五味,多不过十味。明代内服膏方的广泛应用为明代剂型的一大特点,诚如章次公先生所云,“膏方之制,不见仲景、思邈之书,即金元四家亦未尝有焉。溯其所自,实始于明代注重血肉有情之物,为虚羸不足者辟一新途径”,其认为,“《韩氏医通》实为用膏方治虚劳之嚆矢者”[8]。

4.2.2 酒剂的发展:明代酒业繁荣兴盛,酒类品种繁多,据王凯旋等[9]考证,明代比较出名的酒达几十种,其中大部分为药酒。明代宫廷及民间均广泛使用药酒,如宫廷御酒房酿制的“满殿香”,由白术、白檀香、缩砂仁、甘草、木香、丁香等各种药物合白面、糯米粉而成,民间作坊亦制作并出售薏苡酒、羊羔酒等药酒,民间自酿自饮的传统节令酒品,如正月的椒柏酒、端午的菖蒲酒、中秋的桂花酒、重阳的菊花酒,有不少是药酒。明代医书中所收载药酒种类繁多,如《本草纲目》所载五加皮酒、屠苏酒、白杨皮酒、女贞皮酒、仙灵脾酒、薏苡仁酒、百灵藤酒、当归酒、枸杞酒、缩砂酒、茵陈酒、菊花酒、腽肭脐酒等药酒达60余种。此外,《遵生八笺》《普济方》《奇效良方》《证治准绳》等均载录了大量酒剂及药酒配方。明代在药酒配方研究方面亦有发展,如吴崑《医方考》对虎骨酒、史国公酒、枸杞酒、红花酒、猪膏酒等7种药酒配方的组成、主治、功效等加以阐释;此外,药酒新配方不断涌现,如吴旻《扶寿精方》、龚廷贤《万病回春》《寿世保元》等书均有载录,新配方多为补益性药酒,且多避免使用燥热药。

总之,明代方剂学的发展趋于成熟,其中以李时珍、缪希雍为代表的明代医家对于药物炮制理论、方药煎服法、方药剂量等进行了深入阐述与详实考据;明代方剂剂型在前代基础上进一步丰富与充实,各种剂型的制备更加规范。此外,明代饮片开始兴起,内服膏剂与酒剂被大量使用,为明代剂型应用上的一个新特点。

[1]龚廷贤.鲁府禁方[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2:2.

[2]陈嘉谟.本草蒙筌[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8:4.

[3]朱橚.普济方[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9:119.

[4]柳长华.李时珍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

[5]李志庸.张景岳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

[6]刘洋.徐灵胎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136.

[7]任春荣.缪希雍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752.

[8]朱良春.章次公医案[M].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0:1582.

[9]王凯旋,李洪权.明清生活掠影[M].沈阳:沈阳出版社,2001:246.

R289.3

A

10.3969/j.issn.2095-7246.2014.01.006

2013-08-29)

赵艳(1977-),女,博士,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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