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课(短篇小说)

2015-05-29 16:08尹群
当代小说 2015年4期
关键词:张兵政治课政治

尹群

我念书的时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毛主席有个“最高指示”,叫“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所以那时的学制不像现在是十二年,而是九年。小学五年,初中二年,高中二年,加起来总共九年。孩子们念完九年书,然后就高中毕业了。高中毕业之后呢,当然就是“上山下乡”了。九年当中基本上没正经学过什么课本知识,今天学张铁生“交白卷”,明天学黄帅“反潮流”,后天批“师道尊严”,批“学而优则仕”,批“白专道路”,整天瞎胡混,老师懒洋洋的也不怎么管。

张兵的顽皮是出了名的。迟到旷课打仗骂人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这个毛病,上高中之后也没有改。散漫惯了嘛。高中?高中老师多个鸡巴!张兵大摇大摆,故意让老师们听见。班主任老师姓许,外号“许大马棒”,教育学生三句话说不来就动手。学生没有不怕他的。新学期才刚开始,刚开始就如此猖狂,以后还不骑老师脖梗上拉屎?为此,许老师将一张驴脸拉得更长,紧抿着嘴巴,在讲台上走来走去,挺吓人。许老师说,我就不信!谁惯得你这个臭毛病?打听打听,我可不是惯孩子的娘。到我这,你们身上那些臭毛病都得通通改一改!不然,土豆搬家——滚球子!许老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然而目光如炬,像两把利剑射向窗外。大家就心知肚明。

正此时,张兵来了。大家的目光隔着玻璃投向张兵,替张兵捏把汗。张兵也不敲门,哐啷推开,大咧咧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眼中似没看见讲台上有人。“许大马棒”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滚出去!干啥吃的?张兵揉揉眼睛,歪着脖子出去,然后重新敲门,门拍得啪啪响,门板差点拍下来。许老师不喊“进来”。张兵就又敲,一次比一次响。如是几次。张兵象征性地立在门口,等待老师的发落,黄帆布的书包,带子放到不能再长,耷拉在屁股以下,瘪瘪的,直悠荡。张兵的书包一向都是这个样子,瘪瘪的,轻飘轻飘,只有两本没了封皮的破书。如果某一天你发现张兵的书包突然丰满了起来,沉甸甸的,那也不会是课本作业本什么的,可以肯定,不是夹子就是弹弓泥球儿之类的捕鸟用具。当然也少不了一只小小的青霉素药瓶,里面蠕动着无数条肉乎乎白胖的苞米虫,是用夹子打鸟时的诱饵。每年的春季,张兵的这些各式各样的武器便整天随身携带,人也成天奔波于野地里。这是张兵旷课最多的季节。许老师拿眼角鄙夷地看着屁股下悠荡着书包的张兵,心说这简直就是个“二流子”嘛。你看看几点了?许老师忍气压气,指点着自己腕上的手表。所有的目光唰地聚焦在许老师锃亮锃亮的手表上。张兵撸起自己的袖子瞥了瞥,道:七点六十!学生不敢乐。张兵的腕子上居然也戴着手表,这不能不令许老师暗吃一惊。须知,那个年代,即使是老师也不见得人人都有表可戴的,何况学生?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俗称“三大件”,不是一般的家庭所能具备的,既是一种时尚,也是家庭生活条件优越的体现。

张兵的父亲是我们红旗大队的支书,当了二十多年,后来年纪大了退下来,也没有直接退回家,而是管理大队的“青年点”,领导那些城里来的下乡知青。“青年点”都是大闺女小伙子的,用一个年纪大些且又德高望重的老领导管,比较妥当。知青们亲切地称他“张叔”,每次回家,都要带大包小包的礼品,回来孝敬他老人家。平时也经常到“张叔”家串门,称张兵的母亲为张婶,称张兵为老弟,比亲的还亲。所以,张兵家自然与一般的农村家庭不太一样。红漆大柜里经常有许多城里人喝的瓶酒,城里人吸的洋烟,城里人吃的各种各样的罐头糕点糖果,甚至城里人穿的衣服皮鞋,应有尽有。我们年少的张兵就是在这样无比优越的生活环境中长大,被那么多人宠着,有时难免会表现出纨绔子弟的派头。

许老师嘴角的肌肉跳了跳,本来握紧的拳头松开了,语气缓了缓:你整整迟到半个钟头。干什么了?张兵脖子歪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回答,吃饭晚了。这是他迟到后使用最多的理由。许老师可能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给自己刚才态度的转变铺垫一下,破例调了一回侃,做出吃惊的表情说:吃饭碗了?你牙口不错呀!请问,你吃几个饭碗哪?“晚”与“碗”同音。许老师是教语文的,这里他故意将“晚”换成“碗”,偷换概念,想幽张兵一默。下面的同学自然笑了,因为连老师自己都笑了。张兵明白这是老师在取笑他,便也不示弱:那也赶不上你们“老吃”能吃呀!张兵他们背后管老师不叫老师,叫“老吃”。比如,管许老师叫“许老吃”,管张老师叫“张老吃”,取“师”、“吃”的谐音,也是不尊敬老师,讥讽老师。这一次张兵竟然当面戏称许老师为“老吃”,许老师脸上有些尴尬。有的同学把脸憋得通红,不敢笑出声。许老师收敛了笑容,紧一紧眉头,拿嘴巴一拱,示意张兵回到座位上。许老师很明智,心想得赶紧收场,再整下去,指不定这小子还会整出什么更让他难堪的节目来呢。

学校历来都是禁止学生吸烟的。但是这一点,对于张兵来说似乎是个例外。张兵的烟龄估计得从十来岁算起,而且都是知青们送的带锡纸的洋烟。张兵抽烟不像有的同学,下课躲到厕所去抽,或者临进校门前将烟头掐灭扔掉。张兵抽烟就是明目张胆在教室里抽。许老师进屋,鼻子吸两下,便闻出屋里的洋烟味,然后连问也不问,直奔张兵过来,搜张兵的身,搜出的战利品拿到办公室,与诸位老师分享,很大方地挨个桌子上扔,一面说尝尝,尝尝,张兵请客,好烟哪,“大前门”呢!听说是“大前门”,老师们都停下手里批改的作业。许老师只管搜烟,并不管张兵抽了烟该如何处置。许老师的意思,你能抽,我就能搜。韩信将兵,多多宜善。张兵也明白了许老师的用心,却越发抽得甚。张兵家里有的是洋烟。张兵学着样板戏里的腔调,有板有眼地道白:“革命者是永远杀不尽的——!”不仅自己抽,有时还鼓捣男生都抽,挨个给,必须抽,不抽不行,不抽他骂。自习堂动不动就整个烟雾弥漫。女生遭罪了,鼻子嘴一捂,趴桌子上,或者干脆跑到教室外。许老师发动了一场“禁烟运动”,一连在张兵身上搜了三天,连书包,连桌堂,墙角旮旯都搜遍,居然一根烟也没搜到。许老师有点尴尬,动了肝火,冲大家吼:都谁抽烟了,自动站起来!除张兵之外,一个自动站起来的也没有,都在左顾右盼。许老师走到张兵桌前,逼视着,你也没抽吗?张兵目视前方,说抽了。许老师摊开手掌,烟呢?张兵说没了,抽没了。许老师一拍桌子:所有的男生统统给我站起来!男同学就全起立,把凳子弄得一片乱响。许老师开始逐个搜身。将男生的衣兜逐个搜遍,结果依然一无所获。许老师骂了一通,狐疑着走了。许老师前脚刚出教室,张兵随后就点着一支烟,喊道“平安无事喽——”这是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一句经典台词。不想许老师并未走远,像鬼子松井那样,杀了个“回马枪”,张兵赶紧将大半根烟含在嘴里。不过刚刚出口的一缕烟雾仍然在他眼前缭绕。许老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意思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满有把握地再搜张兵。依然一无所获。许老师心说怪哉。同学们也纳闷。许老师没法下台阶,只好把张兵带走,在办公室站了半堂课。说再发现你在班级抽烟,哼!许老师用鼻子哼一声。许老师始终不知道张兵能把烟藏在什么地方,一直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张兵可能藏烟的地方,比如帽子里,鞋窠里,后来一一搜查,依然没有。

老师一走,张兵趴窗户往外看了看,回头得意地跟大家说,小样,累死他也找不着!那么张兵的烟到底藏在哪里了呢?谁也想不到。其实,张兵把烟就藏在了前面那个女生高志芹的衣兜里。

张兵不学习。啥也不学。各科老师反映说张兵上课最好的状态就是睡觉。如果哪一堂课他不睡觉,哪一堂课就麻烦了。一个鱼腥一锅汤,属于害群之马。所以老师们看见他睡觉,都睁一眼闭一眼,甚至劝他睡觉。

数学老师是个女的。张兵本来对数学课就头疼,看数学老师也不顺眼。数学课睡觉时多不睡觉时少。实在没睡意,便在下面接数学老师的话把儿,乱喊一气,回答的问题,十个有十个是错误答案。却又比谁嗓门都高。数学老师气得冲下面说,不会别瞎叫唤!能不能咬着草根儿眯一会儿?这句话用的是隐语,等于含蓄地骂张兵是兔子。数学老师戴眼镜,据说有五百度。一日伸手拿粉笔时手指上有凉瓦瓦肉乎乎的感觉,细一看,一条水红的蚯蚓在粉笔盒里蠕动。数学老师叫一声,扔了粉笔盒,连骂的力气都没了,按着胸口回了办公室。

生物课,讲桌上放一只罐头瓶子,里面是两只蛤蟆。学生们以为这堂课老师要讲解剖呢。生物老师见了,问这是咋回事?连问两遍。张兵站起来,说老师,请你分辨一下,哪个是公的,哪个是母的?生物老师也是女的,说你混……蛋字没敢骂出口。张兵端端肩膀。

赶上雨天,外面没法活动,教室便成了娱乐场所。同学们在黑板上练飞镖,具体的游戏是这样:在黑板上画个圆圈儿,然后大家用泥球投掷,看谁准。泥是就地取材,从自己的鞋底上抠下来的,湿的,捏成球。投掷者站在教室的中间,稍后一点,距离越远,命中率又高者,为优胜。张兵每每夺冠。整个一个中午,男同学一直都在玩这种游戏。黑板上沾满了泥饼(泥球呱唧摔在黑板上时就变成了一块小小的泥饼)。黑板的下面,落地的泥球滚了一身的粉笔面,令人联想到杂技舞台上抹了白鼻梁的小丑。上课时大家还意犹未尽。那天午后的第一节是历史课,讲“大泽乡起义”,老师回头写板书“大泽乡起义”的题目时,后面突然飞来个泥球,啪嗒粘在了黑板上,把刚写出“大泽乡”三个字中的“泽”字粘上了。历史老师停了笔,尖着嗓子嚷:谁这么缺德?臭不要脸!外面大雨哗哗地敲打着玻璃,老师的声音被淹没了,显示不出应有的震慑力。历史老师回头又写,又啪嗒一块泥球飞来,这次不是打在黑板上,而是打在历史老师的屁股上。历史老师这一次也没有尖着嗓子骂“臭不要脸”,历史老师涨红了脖子,骂“臭流氓”,冲出教室,水淋淋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谁问什么也不说。历史老师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女孩子。

张兵在人们的心目中,就不仅仅是调皮捣蛋的问题了。每个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张兵是一个道德品质存在严重问题的学生。拿泥蛋儿打女老师的屁股,这不是流氓是啥!

张兵的变化是从教政治的老师来了之后开始的。教政治的老师是北京知青,半路接的政治课。我们也说不上她是从哪里来的。张兵说不是他爸那个“青年点”的,否则他一定认识。现在已经想不起当年政治老师穿的是什么样的裤子,印象最深的是她始终穿一件草绿军装,夏天是“的确良”的,冬天是棉布的,是只有两个上兜的那种。略有一点儿掐腰,女性穿着很好看。人长得特别白,牙也特别白,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白。脸型说不上好看,颧骨略微高,一笑露牙床,粉粉的。说话声音柔和,总是“您您”的,一听就很有文化,很有教养,不像屯子人。一口地道的北京味(不过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北京口音是什么味)。至于她的来历,我们不像了解其他老师那样一清二楚,教过几年级,打什么地方调来的,出过什么笑话,全掌握。对于她,就是一本从没读过的书,陌生,新奇,有吸引力。我印象中,政治老师没给我们讲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政治课。一到政治课,她便拿了一张报纸来念。她念的报纸,节奏,语调,音色,跟播音员差不多,很中听。我那时个子小,坐前排,而她也不站在讲台上,是站在第一排的前面,军装的下摆蹭着我的桌子,这样我便可以近距离地看清楚她的脸,看清楚她的牙。她念报纸的时候,文章都是事先找好的,甚至可能先在办公室念上一遍,否则不会那么流利,连一个生字也没有?还有,重要的地方,她都用红笔画了横杠,圈圈点点,这样有的长篇文章,她就只选画了横杠的地方念给我们。不然,一大篇文章,一堂课是念不完的。她拿报纸,也不是整张全部展开双手端着,而是很巧地折叠起来,左折右叠,留出要念的部分,这样拿着方便,一只手就可以了。另一只手,有时候是抄在另一只袖筒里,有时候是插在裤兜里。她的手,又小又白。应该说,在我们农村,我们很少见过这样大地方来的女人,在她一个人面对我们一群人的时候,害羞的不是她,却是我们。在新来的政治老师的课堂上,我们这些带着乡土野性的农村学生,竟然表现出忸怩,腼腆。连张兵都腼腆得像个大闺女了。而且我注意到,自从换了这个政治老师,张兵对政治课居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认真听讲,全神贯注。政治课念完报纸也就得了,没什么课后作业,有一次张兵的同桌竟然要求政治老师给留点作业。同学们乐。因为以前的政治课,从没做过作业的嘛。张兵的同桌马上说是张兵让留的。同学一乐,更让政治老师认为张兵是在无理取闹。她应该对张兵有所耳闻,应该知道张兵曾经用泥球打女老师屁股的逸闻。政治老师避开张兵的眼睛,不看张兵,目光看向大家,说谁如果愿意做作业,课后自己找报纸多学习学习就行啦。政治老师一点也没生气,声音依然那么温柔似水。又说,其实多看看报纸,关心关心国家大事,也是好事,可以增长知识。

报纸念多了,同学们开始烦,上课就不怎么肃静了。张兵往往一个眼色就制止了说话的,搞小动作的。看不见他眼色的,张兵干脆直接动手,暗暗地然而却是咬牙切齿地警告人家遵守纪律,俨然成了政治课的维持会长。这样一来,只有政治课的课堂纪律最好,最肃静。连政治老师自己都纳闷,都意外。

张兵本来个子不小,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可多数时候,一到政治课,他就跑到前排来,把我挤到后面去。跑到前排的张兵,坐得笔直,目光炯炯,直视政治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巴。政治老师衣领的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露一圈白领,是白线勾的那种假领,衬托着政治老师白皙的脖颈。红唇白齿,一张一合,便有如兰的气息和美妙的声音扑面而来。

背后议论老师的时候,张兵不直接夸政治老师长得白,张兵说数学老师长得黑,像土豆。说数学老师的手干巴巴又黑又瘦像老鸹爪子。说生物老师讲课的声音又沙又哑像鸭子。说历史老师一脸的家雀屎,他偏不说是雀斑。说政治老师美中不足的是左耳垂上有一个米粒大的痦子,眉毛里有颗“美人痣”。说政治老师衣服上总有一股肥皂味……

政治老师住宿,学校伙食不好。小米饭大 粥,干粮也就是苞米面窝窝头,大米基本没有,白面偶尔吃个一顿半顿,算是改善伙食。蔬菜常吃的是土豆白菜。偶尔吃顿豆腐感觉好吃得不得了。政治老师上课有时就捂着胃皱眉,打嗝。打嗝时政治老师自己控制不住,越想控制打出的嗝越是奇形怪状。有个别男生就憋不住乐。政治老师红着脸到教室外面站一会儿。张兵不乐。张兵吼,乐什么乐?回家乐去!

张兵后来甚至反对学校放假了,不愿离开学校,对学校产生了一种恋恋不舍的感情。礼拜天,政治老师喜欢洗洗涮涮,张兵也喜欢到学校玩篮球。发现政治老师自己到井沿打水,拎水,很吃力,也有危险。一桶水足有几十斤,从十来米深的井下摇上来,如果中途没了力气,水桶掉下去,会带动辘轳飞一样转,躲闪不及,辘轳把儿会把人打下井去的。张兵见了,飞快地跑过去,替政治老师打水,一只胳膊便可以摇动辘轳,一只手拎着水筲一气走到政治老师的宿舍去。政治老师在后面跟着。张兵放下水筲,脸不变色心不跳。匆匆一瞥之中,已经将政治老师的行李,被褥,以及被褥上堆放的要洗的衣物尽收眼底。那一刻,张兵看着政治老师的这些生活用品,感觉亲切和心慌。

星期天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张兵喜欢专门在政治老师的椅子上坐一坐。他认识那把椅子,嫉妒那把椅子,甚至想自己怎么不是那把椅子呢。政治老师的毛垫儿厚厚的,有斑斓的鸡毛从花格的布里钻出来。坐着很暄腾,很舒适。张兵闭起眼睛陶醉。陶醉得忘乎所以。政治老师进来,张兵吓得脸通红,赶忙从政治老师的座位上起来,仓皇逃走。

那个期末,张兵考试大多不好,甚至是“鸭蛋”,惟有政治非常好,比一般同学都好一些,是及格以上,破天荒的。

冬天的某个周日,白雪飘飞,政治老师结婚了。政治老师嫁给公社革委会主任宋百川的儿子。宋百川的儿子从部队转业了,分配到县武装部。早在政治老师到学校教政治课之前,他们就订婚了。

政治老师一周没来上班。那一周,政治老师尽情享受着人生最快乐最幸福的黄金时刻。张兵也一周没来上学。那一周,张兵一直都在广阔无边的旷野里领狗撵兔子。冰天雪地里的张兵,又是跑,又是喊,又是在雪地上打滚,近似疯狂地宣泄着他的青春激情。

班主任许老师派学生到家中去找,张兵说那个破书我不念了。后来,政治老师也派学生来找。同学见了张兵,特意强调是政治老师叫我们来的,她让你回去好好念书。张兵眼圈有些红,墙角里找出破书包。

后来政治老师调到县里去了,临走,特意赠给张兵一个塑料皮日记本,扉页上写了一句话:祝张兵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字也写得不是很好看。张兵整天搁书包里背着,一直到毕业。

责任编辑: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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