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学军儿童文学创作的转变与突破

2015-05-30 03:09张国功王雨婷
出版广角 2015年9期
关键词:组合

张国功 王雨婷

【摘要】彭学军的“男孩不哭”组合作品,呈现出其创作的转变与突破:与此前多刻画女孩形象不同,这三部作品创造了一系列各具特色的男孩形象,表现了经历秘密、友情与死亡等的独特成长方式,在叙事技巧上有现实场景与虚幻想象相生、都市背景与乡村环境相融、儿童视角和成人视角交替三个鲜明的特点。

【关键词】彭学军;“男孩不哭”组合;男孩群像;成长方式;叙事技巧

【作者单位】张国功,南昌大学人文学院;王雨婷,南昌大学人文学院。

作为中国第五代儿童文学作家的代表,彭学军的儿童小说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儿童文学发展史的一个缩影。近年,彭学军推出新作“男孩不哭”组合作品,包括《浮桥边的汤木》(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4)、《戴面具的海》(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5)和《森林里的小火车》(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5)三部。组合已入选国家“十二五”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其中《浮桥边的汤木》入选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的百种优秀图书书目,《森林里的小火车》入选中国文艺原创精品出版工程项目。童书市场的飞速发展一方面促进了儿童文学的繁荣,但另一方面也让童书出版“系列化”盛行。彭学军的“男孩不哭”组合作品在儿童小说“系列化”遍地开花的背景下,坚守独立的创作风格,呈现出自己独有的特色。这三部作品的主人翁、故事发生的背景、孩子们经历的事情各不相同,在人物、故事、内容上没有任何相通和交集之处。每部作品不是对前一作品的重复,而是有其完整独立的故事。它们彼此独立,但是又因为共同的“关照男孩独特的成长过程”主题而联系在一起,共同构建了一个内涵丰富、寓意深远的艺术世界。它们彼此分离,又紧紧相依。可以说,这种组合丛书的写作模式让作者有效避免了“偷懒”的创作嫌疑和受人诟病的“模式化”“公式化”创作态度,极大丰富了儿童系列小说的创作内涵和出版模式。“男孩不哭”组合作品既可以看出作者在尝试创作转型过程中的自我超越,也折射出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创作与出版的新高度。

一、“跨性别”写作:丰富多彩的男孩群像

彭学军的作品一直都以擅长刻画女孩形象、关注女孩心灵成长而著称,无论是《终不断的琴声》中渴望家庭温暖的孤独女孩小二,还是《你是我的妹》中为了妹妹甘愿付出一切的善良少女阿桃,抑或是《腰门》里被寄养在湘西小城里敏感细腻的女生沙吉……这些女孩形象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彭学军不愿重复自己的创作,“男孩不哭”组合作品是她首次在长篇小说中用男孩作为主人翁。这些“跨性别”写作创造的男孩形象,使其作品中的儿童形象更加丰富多彩。

1.善良懂事的男子汉

《浮桥边的汤木》里的汤木是一个勇敢懂事的好孩子,为了不连累他人,他将要被谋杀的恐惧感一个人默默埋在心里;他体贴父母,早起为他们准备丰盛的早餐;他勇敢地站出来解救曾经欺负过他的大蒜头;鄢雨雪的妈妈不辞而别,汤木编织了善意的谎言逗鄢雨雪开心;当黑子和珠儿的爸爸因病去世后,他拿出自己的压岁钱买油漆,帮助黑子和珠儿实现拥有一艘小白船的梦想……汤木乐于助人,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自己也获得了幸福。《森林里的小火车》中的罗恩聪明机智,对于修理无师自通,他打开了加加家密室的房门,从而化解了积郁在加加心头多年的疑惑,也打开了加加爸爸的心结,让加加爸爸重新面对自己曾经挚爱的小火车。五毛是一个善良懂事、对梦想执着的小男孩。五毛得知徐志翔的后妈因为徐志翔捡回去的树皮少而让他带夹生饭上学这件事情后,便每次在自己捡的树皮中拿出一部分给徐志翔;五毛坚持不懈追求自己的火车梦,执着而又充满毅力。这些孩子乖巧懂事、乐于助人、聪明伶俐、勇于担当,具有崇高的品质,是值得学习的榜样。

2.调皮捣蛋的淘气包

《戴面具的海》中的壁虎喜欢唱歌,嗓门很大,但是爱跑调;他喜欢踢球,控球能力强,但是协调能力差;他对海的一句失言一直怀恨在心,但是当他得知海的面具无法取下来后,却替海保守秘密,帮海出谋划策寻求解决办法。《浮桥边的汤木》中的大蒜头人高马大,喜欢挑事;他沉溺于网游,还跟别人打架,但是当老师帮他垫付了打游戏欠下的钱之后,他再也不打游戏了,还与出手相助的汤木成了生死之交。他们调皮捣蛋,是麻烦制造者,是“问题少年”,但是他们懂得改过自新、自我检讨。从他们的身上,读者可以看到儿童生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鲜活的,充满复杂、丰富的可能性。这些男孩形象凸显了作品的审美特质,使作品饶有趣味。

3.率真可爱的机灵鬼

《戴面具的海》中的海古灵精怪,纯真无邪。他戴上面具后十分得意,对着镜子比画那些“电影电视里的英雄哦侠客哦坏蛋哦魔鬼哦常比画的一些经典动作”[1];当面具取不下来时,他为可以不用去上学而开心;奶奶生病在医院,他害怕奶奶无法接受戴着面具的他,于是给奶奶写信,还写上“奶奶见字如面”这样调皮可爱的话语;他有勇有谋,敢于直面破门而入的蒙面小偷。《森林里的小火车》中加加的眼睛像两只小蝌蚪,黑黑亮亮的,十分憨厚可爱;他睡觉的时候像小青蛙一样趴着,萌态十足;他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却细心地发现疯子的秘密;他胆子很小,常常发怵,所以很崇拜勇敢无畏的罗恩,唯他马首是瞻……

彭学军表现的这三类男孩既不是深得老师宠爱的班干部和优秀学生,也不是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问题学生,而是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普通学生。他们都有美好的天性,而这些天性只有在遇到了特殊的事情时才被激发出来。彭学军关注这些男孩的心灵世界,关照他们的精神世界。这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凸显了少年儿童的特质,表现了一种健康向上、积极乐观的精神,使小读者乐于接受并受到鼓舞。

二、人性的萌芽:与众不同的成长方式

成长一直是儿童文学中一个颇受关注的话题,是作品中一种重要的文本表现对象。成长具有多维性,包括生理的成长、心理的成长等。它是孩子们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内涵,是一种显著而又充满意义的变化。彭学军的这三篇小说以各种具体的成长事件为素材,以此展现孩子们的觉醒和成熟,在成长过程中,孩子们的人性也在慢慢萌芽,逐渐绽放。但是由于作品描写的时间跨度短,所以她笔下没有过多涉及孩子在生理层面的成长,而是更多体现他们在心理层面的成长。

1.独特的生命体验

《戴面具的海》中的海和妈妈在逛街时走进了一家叫作“卓玛”的饰品店,在那里遇到了一位藏族老阿妈。海在这家奇特的饰品店被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具吸引了,老阿妈见海对这个面具很感兴趣,便取下来送给了海。戴着独一无二面具的海在回家的路上引人注目,很是得意。但是这份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吃晚饭的时候,海发现面具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了。戴着面具的海过上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爸爸辞去工作离开家杳无音讯;海走在校园里受人指指点点;海与知道这个秘密的内向女孩夏蕾生以及曾经有过误会的“敌人”壁虎成了挚友;戴着面具的海为生病的奶奶跳街舞逗她开心……二十天后,当生命垂危的奶奶伸手抚摸海的脸时,却意外摘下了他的面具——海终于回归正常。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可怕的面具遮住了海的脸,但是他的眼神依然澄澈,内心愈发明亮。重新取下面具的那一刻,他似乎涅槃重生。在这个过程中,他懂得了要体贴妈妈、理解爸爸、关爱奶奶,还知道了友情的可贵,甚至连智商都突飞猛进了。连海的爸妈都觉得这二十天儿子变得陌生了,但是“这种陌生感是让人欣喜的,海就这么突然地、迅速地长大了许多”[2]。

《浮桥边的汤木》的汤木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因为爸爸是律师,妈妈担心儿子会受到别人的报复,于是每次出门时间长的话她就会将儿子反锁在家里不让他出门。一个人在家的汤木从房间的窗户爬出去,像小猫一样匍匐在墙头。就在他沿着墙头爬行的时候,听到了两个人恶狠狠的对话。原来两个人在“密谋”杀害“浮桥边的汤木”,不让他活到放暑假。因为名字、住址、年龄的契合,所以这番话让汤木不寒而栗。从此汤木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活,善待身边每一个亲人朋友,为他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汤木渐渐长大成熟了,这种成长让汤木“只知道现在好幸福,从未感觉到的幸福……”[3]

《森林里的小火车》里的罗恩和加加在荒郊野岭意外发现了一条废弃多年的铁轨,好奇的他们开始探寻关于这条铁轨的秘密并希望能够修好小火车,让它可以继续驰骋在铁轨之上。在寻找解决办法的过程中,他们历经了艰难险阻:他们接近脾气古怪的疯子巡道工,希望得到他的信任,从他的身上得到有关小火车的蛛丝马迹;他们在疯子的口中得知了五毛和徐志翔不打不相识的故事;在加加的家中一个密室里,他们发现了加加的爸爸和爷爷都是火车司机的秘密,并且还知道了在加加出生之前,他的爸爸妈妈生过一个姐姐……在一步一步的探索中,一切慢慢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在加加爸爸和疯子的协助下,罗恩和加加终于知道了关于小火车的一切秘密,并且修好了小火车。在这个过程中,罗恩和加加不知不觉都在成长,就连罗恩的妈妈都欣慰地说:“儿子长大了。”[4]

“文学艺术的本质是审美,而审美其实是生命的体验。”[5]彭学军笔下的这些孩子,都在“发现秘密—保守秘密—探索秘密—解决秘密”的过程中实现了与他者、与外在世界的相通。这种成长与秘密有趣连接的生命体验,让孩子们迅速长大成熟。

2.纯真的友情慰藉

情感对于儿童的成长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无论是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都会成为促使他们成长的诱因。彭学军注意到了友情对儿童成长弥足珍贵的重要性。因此在这三部小说里,友情俯拾皆是,真挚感人。

在《戴面具的海》里,知道海的面具无法取下来这个秘密的壁虎和夏蕾生不但没有将秘密告知他人,反而因为守护一个共同的秘密而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他们两个为帮助海摘下面具而绞尽脑汁。因为夏蕾生一个梦的启示,他们在纸上画上海的样子然后将画焚烧,并且在燃烧的过程中让海默念咒语。这成为一种神圣的仪式,他们每天煞有其事地坚持着。因为有他们的陪伴,海在绝望的日子里多了一丝期待与愉悦。虽然最终这个办法并没有奏效,但是海为了不让他们失望,特意在取下面具之后冒着也许再次摘不下来的危险重新戴上,就是为了与好朋友一起见证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浮桥边的汤木》中的汤木自从得知自己的寿命不长之后,对同桌余多多采取了包容的态度。他非常耐心帮她辅导数学,并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发现了余多多的可爱之处,不再厌烦她的话痨。得知余多多的父母要离婚,他帮余多多出谋划策,陪伴她渡过难关。汤木与大蒜头本是一对冤家,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汤木帮助大蒜头解了围,从此他们成了好哥们儿。而汤木与鄢雨雪的关系更为复杂,因为汤木对这个漂亮的女生不仅是单纯的同学之情,还包含着少男少女别样的微妙情愫。汤木喜欢她温润的气息,上学的路上特意绕路经过她家门口,想将自己帅气的一面展露给她看……这种逐渐清晰的性别意识和对异性的朦胧情感是儿童成长的重要表现,是每一个成长个体都应该接受的人生洗礼。汤木在助人为乐的过程中收获了纯洁了友情和朦胧的初恋,这种情感让他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也让他更快成长。

3.珍贵的死亡洗礼

儿童是生命的起源,也是距离死亡最遥远的原点。即便如此,死亡还是会以种种面目出现在儿童面前。这对未谙世事的他们来说,是一次特殊的洗礼,让他们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

《浮桥边的汤木》中的黑子和珠儿两兄妹和爸妈生活在船上,他们的爸爸久病不愈去世后,珠儿只是以为“爸爸不见了”,并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但是爸爸的离开让黑子变得独立起来,他要照顾妹妹、安慰妈妈,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责任意识更加浓厚。而汤木也在黑子爸爸的去世中感悟到了生命的可贵,体会到了黑子和珠儿的不易,所以汤木向他们伸出援手,希望能给他们带去一点快乐,帮助他们冲淡失去亲人的痛苦。《森林里的小火车》中的鹂儿聪明伶俐,是爸爸的掌上明珠,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聋哑儿童。她和爸爸一样喜欢火车,喜欢和他玩小火车的游戏,也喜欢在爸爸行驶的火车轨道上玩耍。但是有一次她在铁轨上玩耍时,因为听不见火车的鸣笛声而没有及时走开,而当时的火车司机就是最疼爱她的爸爸……她稚嫩的生命在那一刻画上了句号,鲜活的人生还没来得及绽放就支零破碎。多年后,当加加和罗恩听到关于这个姐姐的故事时,他们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悲伤之中。鹂儿姐姐的死亡带给加加和罗恩无尽的感慨,但是加加妈妈带有母爱温暖的叙述让冰冷的死亡事件有了人性和温度,这种间接接受死亡的方式削弱了两个孩子对死亡的恐惧感,让他们学会理性地面对变故。

少年本不知愁滋味,但是在死亡面前,彭学军笔下的孩子们学会了思考生死、感悟生命。这些孩子身上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他们直面死亡,非但没有留下心灵的创伤,反而在感悟中成长。像虔诚的信徒透过洗礼来作为生命的告白,孩子们在死亡的洗礼中感悟生命的价值。死亡是一个冰凉的词语,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但是彭学军有意去隐藏死亡的真实面目,透过孩子的双眼来看待死亡再描述出死亡景象,从而弱化了死亡带给人们的心灵创伤,而更加强调死亡对孩子的教化意义。

三、艺术的超越:精巧细腻的叙事技巧

“男孩不哭”组合小说,在作者此前作品叙事技巧延续的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的提升,主要表现在现实场景与虚幻想象相生、都市背景与乡村环境相融、儿童视角和成人视角交替这三个方面。

1.现实场景与虚幻想象相生

像《终不断的琴声》中老大去世多年后听到妹妹老二的琴声会现身、《你是我的妹》中妹妹去世埋在土里却长出了鲜艳的桃树一样,彭学军依旧擅长在真实的叙述环境中加入虚幻神秘的想象成分,亦真亦假,亦虚亦实,给读者以极大的想象空间和强烈的神秘感。这种写法在《戴面具的海》中得到了完美的延续和展现。

海和妈妈走进一家叫作“卓玛”的饰品店,在里面遇见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阿妈,老阿妈送给海一张面具,但是“卓玛”的店主说她的店刚刚开门,从来没有一位老阿妈来过;海的爸爸去西藏时因为高原反应而头痛欲裂,在帐篷里睡觉,哪里都没去,但是有一位摄影师却看到他从一座小土山绕下去,还将他定格在了镜头里;有一天早上,夏蕾生站在菜园的篱笆外吹笛子时,看到篱笆上有一朵南瓜花里面有一个长着透明翅膀的小人;海和妈妈去西藏游玩时,海又在一家卖面具的店里遇到了那位神秘的老阿妈,并把那张面具还给了她……

这些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奇幻现象,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日常生活之中,因为“时间和空间的交叉或重叠,形成了画面和氛围的变幻”[6]。这些“故事并不依赖远离现实‘奇异之境的存在获得吸引力,而往往诉诸潜藏在可能庸常平淡的日常生活中的、却极易让读者产生共鸣的某些心灵需求”[7]。小说中的虚幻若隐若现、若即若离让它们的存在变得自然和谐,让读者感受不到跳跃、突兀和生硬。这种超现实的色彩因为有真实的土壤而不至于荒诞,而这些超现实的因子又让真实的土壤开出了奇异瑰丽的花朵,是推动故事情节走向精彩的重要技巧。

2.都市背景与乡村环境相融

彭学军生在湘西,长在江西,那段生活经验构成了她生命的底色,儿时记忆的碎片常常萦绕在她脑间,对她的创作影响巨大。“无论是湘西小镇瑰丽浪漫、神秘悠远的历史文化色彩,还是处在改革变异中的赣西乡镇开放与保守、喧嚣与宁静、淳朴与精明并存的奇特的文化拼接状态,彭学军都以其挥之不去的浓厚的故土眷恋情结,满怀深情地去表现和书写她心中的故土。”[8]这份故土情怀、民族特色也蔓延到这三部小说中。虽然作者将“男孩不哭”三部曲的创作背景移到了繁华的城市,小主人公们也是在生在都市、长在都市的少年,但是作者巧妙融入了藏族元素、客家文化、乡村景色等,让小说增添了别样的风采。

海一家三口生活在现代都市中,但是海的妈妈非常喜欢民族风格浓郁的服装饰品,所以常常带着海去一家叫作“卓玛”的藏族饰品店闲逛。推开“卓玛”厚重的原木门,仿佛推开了藏族文化博物馆的窗户,里面穿着藏袍的老阿妈、唐卡、绿松石手链、绿脸剑眉血盆大口的面具等藏族物件蕴藏着博大精深的藏族文化。爸爸、海和妈妈的两次入藏经历也将藏族悠久丰饶的历史展现给读者,字里行间弥漫着藏族神秘莫测的色彩,为小说注入了怪诞的视觉享受。

罗恩和爸妈生活在城市里,但是小考结束后,罗恩提出假期要去舅舅家园村,所以故事背景随着小主人的迁移而挪到了这个客家山村。客家虽然不是少数民族,但是也有许多独有的特色:稻田、菜地、茶园;挂牌匾、扎头巾、棋盘排;擂茶、艾米粿、芋头丸……这些印刻着客家文化的标志性符号在小说中时隐时现,茂密的森林让故事更富有生命力和青春活力,为作品增添了一抹清新的绿色。城市少年在乡村的生活体验让作品有了更为深广的延展性,让作者能更加自如去展现在自然环境下儿童的生活状态。

3.儿童视角与成人视角交替

在叙述学理论中,小说中的视角是指叙述小说作品的角度,即作家以什么角色充当作品的叙述者。在儿童文学作品中,儿童视角是最普遍的。儿童视角指的是“小说借助儿童的眼光或口吻来讲述故事,故事的呈现过程具有鲜明的儿童思维的特征,小说的叙述调子、姿态、结构及心理意识因素都受制于作者选定的儿童的叙事角度”[9]。彭学军的这三部小说都以儿童视角为主,但是也杂糅使用了成人视角。

在《森林里的小火车》里,当罗恩和加加第一次发现铁轨时,罗恩将它想象成巨型蜘蛛吐出的丝,形象生动,趣意盎然。但是同样写铁轨,后文中有一段这样的叙述:“太阳就要落到山的那一边去了,夕阳下的铁轨犹如被涂抹上橘黄色的亮漆,有一种焕然一新的生气,也有一种被时光遗落的孤寂。它在荒草间淡出,又淡入,看上去,又执着,又无奈,又笃定,又缥缈。”[10]十来岁的儿童显然无法有如此复杂的情绪,很明显这是成人视角下的铁轨。这个成人也许是对火车爱而不得的舅舅,也许是对自己的疏忽而酿成大祸后悔恨终身的疯子,抑或是远离故土多年却仍对她魂牵梦绕的作者本人。

儿童视角和成人视角的穿插使用,弥补了作品因为单纯儿童视角叙述下的片面性和不完整性,也很好拉近了成人视角叙述下儿童对作品的疏离感。两种视角巧妙的转化催化出全知的效果,扩大了作品的内涵,让作品更有深意,给人以无比愉悦而又充实的审美感受。

彭学军的“男孩不哭”组合作品创作实现了人物的丰富性和风格的多样化,她的创作也因之步入了新的高度。以前有研究者对她的作品有这样的期许:“彭学军未来的创作在延续自己风格的同时,可以适度调整作品的写法,比如在反映儿童成长的长篇小说中能在语言上和情感表现上更贴合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本真状态;在反映少年成长的作品中能在不破坏作品整体情感氛围的前提下增添一些幽默的元素,同时也为成长找寻更多的方向而不会过多地让少年通过面对死亡突然长大;在幻想小说的创作中能够让作品更具有幻想色彩,更出人意料、引人入胜。”[11]从最近的这三部作品来看,彭学军和她笔下的孩子们一样,在不断完善、慢慢蜕变中实现一位作家的自我转变和突破。

[1]彭学军. 戴面具的海[M]. 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5:14.

[2]彭学军. 戴面具的海[M]. 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5:136.

[3]彭学军. 浮桥边的汤木[M]. 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5:148.

[4]彭学军. 森林里的小火车[M]. 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5:138.

[5]刘绪源. 文心雕虎[M]. 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2004:91.

[6]黄岚. 论彭学军少年小说的叙事艺术[D]. 金华:浙江师范大学,2010:24.

[7]何卫青. 中国幻想小说的叙事模式[C]//方卫平. 中国儿童文化. 杭州: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2007:169.

[8]周晓波. 湘西文化·童年意象·忧郁诗情——论彭学军少年小说的艺术风格兼新作《腰门》[J]. 文学与人生,2010,(7).

[9]吴晓东等. 现代小说的诗学领域[J].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9(1).

[10]彭学军. 森林里的小火车[M]. 南昌: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5:15.

[11]余舜雯. 彭学军少年小说论[D]. 上海:上海师范大学,20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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