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作者标记选择和交际意图
——从句法结构和短语频数统计谈起

2017-06-19 16:59
关键词:句法结构补语了不起的盖茨比

朱 敏 解 华

(济宁医学院 外国语学院,山东 日照 276826)



论《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作者标记选择和交际意图
——从句法结构和短语频数统计谈起

朱 敏 解 华

(济宁医学院 外国语学院,山东 日照 276826)

随机抽取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一文中5段承载“作者意图”的关键段落和5段相对应的“非标记”段落,在句法上特别是对短语结构的主要成分的频数进行统计,发现两组段存在显著不同,以此证实菲茨杰拉德在某种程度上运用了标记结构。同时,文章从交际意图视角提出作者的标记选择不仅是社会性的,也有心理上的动机。

句法结构;短语频数;标记选择;交际意图

一、引言

《了不起的盖茨比》(1925)一直被视为菲茨杰拉德(F. Scott Fitzgerald,1896-1940)最重要的小说,并已成为美国文学史上的经典名著。特别是小说的结尾部分,被公认为这部小说中的最精彩短落。作者如此写道:

盖茨比相信那绿色的灯火,相信那年复一年离我们而去的令人迷醉的未来。它在过去曾从我们耳边溜走,不过这算不了什么—明天我们将更快地奔跑,更阔地伸出我们的手臂……终将有一天——为此,我们将顶住那不停地退回到过去的潮头奋力向前。[1]

菲茨杰拉德的作品之所以让人印象深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所使用的令人回味无穷的隐喻。比如他写“盖茨比相信那绿色的灯火”(Fitzgerald,1993:115),或黛西的嗓音“充满着钱币的叮当声”(Fitzgerald,1993:76)。本文旨在从语言学角度对这种“菲茨杰拉德文体”(菲茨杰拉德文体:清晰的叙述、优雅的文风,多姿多彩、点铁成金的遣词造句)进行分析,从句法结构分析那些能承载作者“意图”的叙述段落,并对句中短语结构的主要成分的频数进行统计。笔者认为,通过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使用那些句法结构,菲茨杰拉德要让他的重点段落更加鲜明、突出。

文章中我们将菲茨杰拉德看作是一位可以有选择地进行语言选择的“语言大师”。通常情况下,“语言大师”是指那些擅长语言表达技巧的讲话者或作者,比如小说家、诗人或者散文家。在日常意义上,也可以包括那些诸如政治家、宗教领袖、法庭律师、电台或电视脱口秀主持人、演说家等语言能力极为突出的人。我们假设,语言大师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们有选择地使用语言的能力,而语言的三种选择分别如下:音韵选择、词汇选择和句法选择。

二、研究假设

本文研究假设如下:身为语言大师的作家们会在他们的作品中使用一些标记结构来“标记”一些重要段落,使这些重要段落和其他段落区别开来。

考虑到社会形势和文章风格,特定语言选择既不是大家所期待的,也不是正规的选择。世界各国的语言使用者对标记连续体(Myers-Scotton,1993)的认知是隐形的,什么样的选择是有标记的或是无标记的,既是团体特有的,又是互动特有的。[2]说话者和作者会通过做一些有标记选择来对变化进行磋商(Wei, 1998)。[3]语言大师们会选择特定的语言来表达他们的意义,更具体来说: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通过使用那些和文中其他叙述段落明显不同的句法结构来标记那些重点叙述段落,笔者假设:文中的重要段落作了句法“标记”。“重要段落”是指文学评论家认定的那些“能承载作者意图”的段落。通过向研究菲茨杰拉德的研究者Matthew Bruccoli请教,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一文中,我们找到了5个这样的重要段落。和这五个段落相邻的还有其他5个段落,我们通过对小说段落的随机抽取和分析,认为这五个段落的句法结构可以代表小说中其他大部分段落,并将其定义为无标记段落。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比较这些无标记段落和重点段落,来支持文中的假设:重点段落从句法结构上可以被定义为“有标记”。

三、理论基础

本假设是由以下4个文学文体学和语篇结构的语言学理论而引发的,具体如下:

(一)“前景化”理论。前景化理论始于俄国形式主义的“陌生化”概念,指的是通过一系列的前景化手段实现语言的超常规化和非自动化。由Garvin(1964)从布拉格学派使用的捷克词汇aktualisace翻译过来的,从布拉格学派开始,这一理论被广泛运用于文学文本的分析。俄国形式主义学派代表人物Viktor Shklovsky在《Art As Technique》中提出,艺术的作用在于让人们以一种新鲜的方式感受世界,而达到这一目的的工具就是“陌生化”或“变陌生”。他说,“……艺术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使人恢复对生活的感受,就是为使人感受事物,使石头显出石头的质感。艺术的目的就是要使人感觉到事物,而不是仅仅知道事物。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长度,因为感觉本身就是审美目的,必须设法延长。” (Shklovsky 2001)。让这个世界通过文本变陌生的办法就是把某些特征或方面“前景化”,让一个作品的某些方面凸显或某些结构形式凸显出来,可以通过打破惯常的语言标准来取得,即,对读者来说,某些结构被突出出来,意味着感知凸显,指向卓越。然而,俄国形式主义者和布拉格结构主义者的一个问题就是辨别不出哪些可被认为或不能被认为“陌生化”或“前景化”。直到现在,仍有许多文学评论家在他们的分析性中使用这些概念作为工具。

(二)Longacre’s关于“语篇高潮”的讨论同样引发了关于语篇中标记的句法结构的假设。早在语篇分析流行之前,Longacre和他的学生、工作人员就和语言研究中心进行交流,就已经支持基于语篇样本的语法分析的必要性了。在许多不同的场合,Longacre有关语篇高潮点部分附近出现的“特点的阴谋性” 的讨论指出,这个特性既能“把事件串起来”又能“放慢事件的发展” (1985:85-6)。[5]他列举了十个有这样的功能的结构特征,包括:运用重复、解释的修辞手法,通过时态、人物的转换或用比其他段落多很多的动词来对动作进行戏剧性转换以提高生动性。

(三)Myers-Scotton(1993)的标记模式理论。该理论认为,一种选择索引性的凸显,而不是另一种(不管是语言、方言还是形式)就在于他们的标记性阅读,即:对于一个特殊相互起作用的类型作标记,其多样性的价值就在于是什么促使说话人在他们的讲话中有不同的选择。[2]“选择有标记的语码意味着更多的付出,从标记模式的角度出发,说话人根据自己的目的,从中选择他所认为的最可行的话语角色,向受话人传递信息。话语角色从无标记向有标记转换时,说话人做出了更多的付出,作为额外的回报,说话人可以向受话人传递某种额外的信息,即意图义。说话人通过这种意图义的传递,实现自己一定的语用目的”,[7]即作者的交际意图。

(四)转换生成语法理论中的题元理论。乔姆斯基认为,语法必须包含确定表层结构、题元角色指定以及两者间关系的各种规则。在《支配与约束论集》中,他提出了题元角色的指派规则,题元角色包括代理格、受动格、位置格和其他格的形式,即:一句话必须包含一个动词来规定内部题元角色的要求,也同时要包含必须的名称短语来满足由动词和动词短语投射的题元角色。这个理论是现代语法结构理论的一部分,在支配与约束理论中,叫做题元理论。[8]

四、研究样本

本研究以两组段落为样本作对比,一组为包含“重要信息”的5段,一组为仅仅有助于故事发展的5段,两组段落具有不同的句法结构。这两组段落经由以下方式选择、比较:(1)无标记段落选自和它邻页的“关键”匹配段落;(2)每对对比段落都尽量和主题接近。(3)每对对比段落字数几乎都相同。最长的关键段落有101个单词,最短的有80个单词,具体见表1:

表1 《了不起的盖茨比》节选段落中句子和句子中的单词数量对比

为了更好地对比两组段落的句法范畴(比如:补语短语(CP)、屈折词短语(IP)、名词短语(NP)、动词短语(VP)、介词短语(PP)),我们画了详细的句法树形图,两组段落的句法树的不同是显而易见的。最明显的一点是“关键”段落有更多的“树叶”,即:这些句子不仅长,而且有更多的分成分支。从这一点来说,笔者假设的“不同段落存在差异”是成立的。

在我们选取的有标记和无标记段落中,我们对下面四类进行了频数分析:(1)屈折词短语(IP)(如:简单句)(虽然在句法树形图上,所有的屈折词短语都可看做是补语短语的“根”,但在本研究中,如果树形图中没有补语,我们就认为这个句子是“简单句”。);(2)补语短语(CP)(如:复杂句包含分句或内嵌的关系分句,或都包含);(3)介词短语(PP);(4)不同的动词类型。除此以外,还研究了以下特征:(1)名词短语的配置(NP);(2)连词作为关联在屈折词短语(IP)和其他名称短语(NP)及其他短语(比如动词短语、形容词短语、介词短语)的比较;(3)分词以及它们的功能。

五、结果与分析

通过研究发现,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一文中,文中5段关键段落和5段无标记段落在句法结构上是不同的,我们目前就把关键段落称为“有标记”段落,结果显示很多不同都与树形图有关。

表2 修饰性的介词短语、屈折词短语、名词+名词短语(名词短语)对比

Note: N=number of tokens; %=proportion of category tokens expressed as a percentage of word total; 1 df; .10 and .025=the probability level; YC=Yates' Correction applied; *=significant

表2显示,在有标记段落中,补语短语出现频率比在非标记段落中要多的多,比率为31:15。有标记段落用“IP+IP”结构的比率是非标记段落的两倍,但是,7:4这个比率还没大到足以代表更大的语料库。比如:在34页有标记段落中的第一句话中,有三个“IP+IP”结构:The lights grow brighter as the earth lurches away from the sun; now the orchestra is playing yellow cocktail music; the opera of voices pitches a key higher. 这三个IP由连词“and”连接。作为对比,在非标记段落中,连词“and”连接更多的是名词短语或其他短语,比如:VP,AP,PP等,而不是IP。比如:在非标记段落中,有13个“NP+NP”结构,而在关键/有标记段落里,只有4个。

表3 介词短语、一类介词短语、二类介词短语的对比

Note: N=number of tokens; %=proportion of category tokens expressed as a percentage of word total; 1 df; .001=the probability level; *=significant

由表3可以看出,介词短语在非标记段落中比有标记段落出现的多,比率为81:73,有标记段落中,介词短语更多地来表达表示行为或动作的“过程”、“方向”或“方式”,而在非标记段落中,介词短语更多用来表示“状态或情况”“时间”或“地点”。比如:在第9页标记段落中,The lawn started at the beach and ran toward the front door for a quarter of a mile jumping over sun-dials and brick walks and burning gardens—finally when it reaches the house drifting up the side in bright vines as though from the momentum of its run. 这句话中的介词短语清楚地表现出“过程”和“方式”。同时,可以比较一下第8页非标记段落中此句:The one on my right was a colossal affair by any standard—it was a factual imitation of some Hotel de Vill in Normandy, with a tower on one side, spanking new under a thin beard of raw ivy, and a marble swimming pool and more than forty acres of lawn and garden.

表4 动词、动词短语对比

Note: N=number of tokens; %=proportion of category tokens expressed as a percentage of word total; 1 df; .001=the probability level; *=significant

由表4可以看出,有标记段落中,动词使用更多,比率为73:58. 有趣的是,有标记段落中,包含更多的连续动词或序列动词。有标记段落出现的动词更多,我们也可称为“短语动词”。在有标记段落的73个动词中,36个为短语动词,也就是说,1/2是短语动词。在非标记段落中,58个动词里只有14个是短语动词,比率为1/4. Hopper(1993)说:和简单的及物动词(表示较隐蔽的、不为人注意的事件)相比,“复杂的、缜密的”语言表达显示了作者对某一行为的视角—即:老练的、久经世事的细节。短语动词可看做“展开”的图标,他们的存在和“叙述应该不仅是记实的,还要有建设性的”相吻合。[7]如果短语动词的确承载着这样的内涵意义,我们可以假设:当作者在事件的发展中展示自己视角时,更多的短语动词就会出现。当然,我们也的确在关键段落中证实了这个问题。

六、讨论

从句子结构看,最显著的是在关键段落或标记段落中补语短语关联和关联的屈折词结构出现的频率。一句话里包含多个补语短语和屈折词短语,会使得句子更“有内涵”,这怎么才能完成呢?首先,一句话如果包含述词论元结构,就可以完成并满足最小的题元角色预测。形容词短语和介词短语不是满足题元角色的需要,而是来详细说明已经有所投射的题元角色,从这个方面看,他们和名称短语不一样。补语短语和屈折词短语能够通过包含动词短语和名称短语来表达题元角色的需求,实际上,每句话都可看做是投射屈折词短语的一个补语短语。当一句话里不只有一个补语短语或屈折词短语,句子中的一些补语短语和屈折词短语就会像名称短语一样来满足题元角色需要。比如,一个补语句法可以起代理格的作用(如:在句中:I think that the rain falls mainly on the plain的that the rain falls mainly on the plain部分),但是主要动词中其他不属于论元投射的部分“创造”更多题元角色(如:标记段落中第一句话(P3-4)when I came back from the East last autumn),更重要的是,所有外加的补语短语和屈折词短语都会创造更多的介词。

所有短语的增加,不管是补语短语、屈折词短语、名称短语,甚至是形容词短语和状语—不论是否是状语短语—都增加新的信息,“放慢动作”,使得段落更加“难忘”。不同之处就在于,补语短语或者屈折词短语创造出的信息的语序是不一样的:新的介词被创造出来,新的信息只是对介词的修饰,对多重名词短语来说,修饰稍微有些不一样,但也只是修饰语而已,即:在NP+NP结构中,即使有多重名词短语,也只有一个题元角色的投射是被满足的。因此,一句话中,CP和IP 的增加会让句子更加“有反思性”,它不是增加了信息,而是介词。

七、结语

本研究已经证实在费兹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中,5段承载“作者意图”的关键段落和5段相对应的只是推动故事发展的段落在句法上有很大不同。这个结论来自于相对应段落中对短语结构的主要成分的频数统计,比如关联的屈折词短语以及某些语法范畴,比如短语动词的出现频率。然而,文中最有说服力的部分是:不同段落类型的命题比重是不同的,读者必须超越表层的短语结构和语法范畴来阅读。依据论元结构和题元角色理论,本文着眼于更抽象的层次,在“语篇分析”框架下,应用更多基于词汇方面的语法结构的例句,发现“文体效果”或“语用含义”的更多解释。即:在从句结构层面讲,句子的成分被过分强调。

最后,本研究证实,费兹杰拉德在某种程度上运用了标记结构。下面对标记选择的功能作进一步阐释:Scotton认为:所有语用选择都由社会的或心理上的原因激发的(Myers-Scotton 1993; Wei 1998)。[2][3]可以认为,标记选择的作用在于它既是与说话人/作者先前创作出的人物角色的改变,又是与其他参与者人际关系的一个协商。如果我们认为小说家做的标记选择是社会性的或是心理上的,是不是我们想象力的发挥呢?这个问题还有待我们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对费兹杰拉德这样的小说家来说,做有标记选择,至少吸引了他自己的注意力并强调了他表达的内容。从这点上看,他明显地表明他高度参与其中;对作者来讲,故事主线变成了第二位的。有标记的文体选择变成了作者和读者关系改变的一种“磋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可以认为,小说中的有标记选择既是社会性的,又是心理上促成的。

[1] Fitzgerald, F. Scott.TheGreatGatsby[M]. Hertfordshire: Wordsworth Editions Limited,1993.

[2] Myers-Scotton, Carol.Socialmotivationsforcodeswitching[M].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3.

[3] Wei, Longxing. 1998.Codeswitchingasabilingualsocialstrategyinconversationalexchanges. Paper presented at 43 Annual Conference of International Linguistic Association, New York University (April 1998).

[4] Shklovsky, V. Art as technique[A]. In ZhuGang(ed.).TwentiethCenturyWesternCriticalTheories[C].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12.

[5] Longacre, Robert E. Discourse peak as zone of turbulence. InBeyondthesentence:discourseandsententialform, ed. By Jessica Wirth. 83-98. An Arbor MI: Karoma, 1985.

[6] Hopper, Paul. 1993. The English verbal expression in written discourse. Paper presented at Symposium on the Alternative Linguistics, Rice University (March 1993).

[7] 朱长河.标记模式与话语角色转换[D].苏州:苏州大学,2004.

[8] 诺姆·乔姆斯基.支配和约束论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

责任编辑:高 雪

A Study on Marked Choices and Communicative IntentionsinTheGreatGatsb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yntactic Structuresand Frequency Count of Phrase Structures

Zhu Min Xie Hua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Jining Medical University, Rizhao 276826, China)

By making analysis of randomly-chosen paragraphs throughout the novelTheGreatGatsbywritten by F. Scott Fitzgerald, we chose five narrative passages which we define as unmarked passages and five paragraphs which literary critics identify as "carrying the author's message". Through comparisons on a frequency count of the major components of phrase structures in paired paragraphs, we found that Fitzgerald marks the crucial narrative passages inTheGreatGatsbyby using syntactic structures which are demonstrably different from the typical narrative passages as a whole. An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unicative intentions, we found that marked choices in the novel are both socially and psychologically motivated.

syntactic structures; frequency of phrases; marked choices; communicative intentions

2016-10-08

朱敏(1978- ),女,山东兖州人,济宁医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学与英语教学研究。

I106.4

A

1672-335X(2017)03-01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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