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数据驱动的数字政府治理：发展历程与研究议题

冯媛媛 黄其松

摘 要：大數据驱动的数字政府治理是体现信息技术与国家治理两者之间密切关系最核心的实践领域，也是学术界颇为关注的热点和焦点议题。通过对web of science数据库中输入主题词后搜索到的相关文献进行文献计量和内容分析，文章从大数据的起源与发展，公共管理领域中有关大数据研究的演进过程以及信息社会中的数字政府治理这3个方面对大数据驱动的数字政府治理领域研究的发展历程进行梳理，并进一步总结了该领域的研究议题：大数据在公共事务管理中的应用;大数据驱动地方政府变革的实现机制;数字政府治理的困惑与风险。在此基础上，文章进一步探讨了这一领域现有研究中的争议、问题以及潜在的研究方向，以期为未来研究提供参考和借鉴。文章认为，未来应该更加关注以下3个方面：进一步加强数字政府治理理论的系统性、综合性研究;进一步科学论证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内在机理;加强多学科交叉研究，尤其是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中的信息技术的开发与创新研究。

关键词：大数据;数字政府治理;发展历程;研究议题

中图分类号：C93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099（2020）06-0044-10

The Governance by Big Data￣Driven Digital Government：

development Process and Research Topics

FENG Yuanyuan， HUANG Qisong

（1.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Guizhou  University， Guiyang， Guizhou， China， 550025;

2. Guizhou Minzu University， Guiyang， Guizhou， China， 550025）

Abstract：

The digital government governance driven by big data is the core practical field reflecting the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national governance them， and it is also a hot topic and focus of academic concern. Through inputting the subject words in the web of science database， the relevant literature is searched for both bibliometric and content analysis. This paper attempts to investigate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research topics in big data￣driven digital government governance from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namely， the origin development of big data， the revolution of researches concerning big data in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the governance by digital government in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an then further conclude the research topic as follows： the application of big data in public affairs management; the realization mechanism of local government reform driven by big data; the confusion and risks of digital government governance. On this basis， this paper further discusses the controversies， problems and potential research directions in this aspect currently， so as to provide references for future research. The paper believes that in the future， we should focus more on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to further strengthen the systematic and comprehensive research on the theory of digital government governance; to further demonstrate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big data￣driven reform of government governance in a scientific way; and to strengthen cross￣disciplinary research， especially on the 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in the big data￣driven reform of government governance.

Key words：

big data; digital government governance; development process; research topics

随着大数据、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人类社会已迈进了数据化、网络化、智能化的新信息技术时代。信息技术与经济社会的交汇融合又进一步引发了数据的迅猛增长。如今，信息技术时代中的数据已成为国家基础性战略资源，数据正日益对全球生产、流通、分配、消费活动以及经济运行机制产生重要影响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同的生产关系及其运作方式会形成不同的社会形态。根据不同生产关系基础之上的社会互动频率的强弱和信息交换方式的不同，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先后经历了3种不同的社会形态：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和信息社会[1]。而不同的社会形态将会决定着不同的治理模式。面对信息社会这样一种全新的社会形态，国家治理模式也正悄然发生着变化，逐步实现从农业社会的单向控制、工业社会的代议互动到信息社会的数字协商[2-3]。

正如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在《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 》中明确指出，当前人类社会 “正在经历信息革命”。当下以互联网为核心的信息革命，不仅影响着人们习以为常的社会生活方式，同时也影响着社会组织形态和运行状态。因此，我们可发现，以大数据为特征的这场革命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向我们的生活领域、生产领域及政务领域深度渗透。它已经改变了人们思考社会的知识范畴、治理社会的行为方式和模式，并且塑造着人类社会生活新的空间和秩序，已成为当下国家治理、社会治理的基础环境和一个重要工具[4]。综上，信息技术革命将会推动国家治理的变革，同时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也需要信息技术，特别是大数据的支撑与驱动，而大数据驱动的数字政府治理正是体现两者之间密切关系最核心的实践领域，也是公共管理理论研究在进入技术革命时代之后所呈现出的最核心的学术阵地（如图1）。本文希望通过对大数据驱动的数字政府治理这一领域相关文献的回顾与分析，从而进一步梳理和认识这一领域理论发展的进程、议题，并讨论与展望未来相关研究的可能方向。

一、发展历程

对于一个研究领域发展历程的分析有助于发现该领域研究的逻辑起点，梳理该领域研究的演进阶段以及掌握该领域的研究重点。

（一）大数据的起源与发展

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大数据的概念就已在一些行业出现。第一个阶段为60年代至80年代早期。这个时期的一些企业开始利用载体在大型机上进行财务部署和资源开发的工作，这便形成了大数据最原始的状态。第二个阶段为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中期。在这一时期， PC开始出现并不断普及，并且 Word、Excel等软件在办公领域被广泛地应用，数据录入与收集变得更加容易，数据在这一阶段得到了较大规模的扩张。第三个阶段为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这一时期，互联网的存在进一步促成了数据量在全球范围内的大规模扩张。我们发现，在互联网时代，不仅企业组织、社会机构会产生数据，公民个体也成为数据产生的重要主体，并且随着多媒体、自媒体的应用，数据存在的形式也越来越多元。尤其在当下的阶段，在移动互联网、云计算以及物联网的推动下，数据已开始呈现指数级增长，并走向“质”的多样化。通过无处不在的网络系统和计算系统，大数据可以解构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间的复杂关系，并适时做出判断和分析，进而为各类机构的决策分析提供重要依据[5-7]。

（二）公共管理领域中有关大数据研究的演进过程

在当今信息社会中，大数据已经在很多领域得到广泛应用。目前，对于该领域的研究不仅体现在互联网和计算机科学视阈内，也逐步出现在社会科学各领域中。在此，我们重点关注公共管理领域中有关大数据研究的演化进程与主要内容。近年来，公共部门可收集和可获得的数据越来越多，具体表现为：第一类是传统信息系统产生的数据。这个数据面广量大，特别是数字城市、电子商务、电子政务系统中产生的数据非常多。第二类数据是环境状态数据。主要是通过机器产生，如各类的摄像头和各种感知终端所生成的数据。第三类数据是社会行为数据。如在社会交往过程中，大家利用社交媒体平台各种交流分享的内容，以数据化的方式被记录和留存，因此形成了很丰富的数据资源。第四类是物理的实体数据，特别是将来随着VR/VA技术进一步的演进和发展及3D打印或者工业互联网的进一步产生，这些数据也成为新的数据形态加入大数据的行列中。这些数据作为重要的资源、技术和条件为公共管理领域的研究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总体而言，公共管理领域中有关大数据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3个发展阶段：首先，2003—2008年的萌芽阶段，这一阶段主要关注将大数据作为一种数据资源在公共管理领域的使用[8];其次，2009—2013年的发展阶段，这一阶段主要关注将大数据作为一种技术手段在公共管理领域中的运用，开始关注数据收集、数据挖掘与算法开发方面的内容[9];再次，2014年至今的全面爆发阶段，这一阶段主要关注将大数据作为一种治理工具在公共管理领域中的运用。这一阶段较前面两个阶段而言，不仅关注大数据作为数据资源及技术手段存在的方式与运用，而且还关注大数据在数据建模、结果预测、辅助政策制定方面发挥的作用。总的来说，这一阶段的研究最为关注的是大数据运用为实现公共部门创新提供了有力支撑[10-12]。

各阶段主要内容和关键文献以及它们之间的演化关系如图2所示。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大数据在公共管理研究中出现的领域与涉及的内容主要包括：数据资源、大数据与社交媒体、云计算、大数据与公共卫生事业和大数据在公共管理领域运用中的前景与挑战分析。其中，有关数据资源的关键文献出现较早，主要研究在会计、审计行业中是如何将数据作为一种资源加以运用的。关于社交媒体的关键文献最多，这与社交媒体所产生的“大数据”为观察大规模集体行动所带来的复杂影响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密切相关。从关键文献的引用关系来看，领域内部相互引用的关系比与外部的关系更紧密，说明大数据在公共管理各领域的应用并未完全打破領域之间的藩篱。部分研究内容内部的关键文献缺少引用关系，说明内部研究较为分散，没有形成较为固定的合作网络。从关键文献出现的时间来看，大部分文献发表在2014年以后，且最近几年，大数据与政府创新相关的文献较多，体现了在如今信息社会中，大数据在促进政府创新、驱动政府治理变革方面的作用在日益凸显。

（三）信息社会中的数字政府治理

不可否定，在信息社会中，驱动社会发展的因素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前的物品交换变成了如今

的信息交换，之前的资本流动变成了如今的信息流动[2]。与此同时，信息社会中的政府职能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信息社会中的政府一方面需要解决传统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包括碎片化的问题、割裂化的问题、条块化的问题等;另一方面更需要利用信息交换、信息共享和信息驱动等新时代优势，打造整体性数字政府，并在整合社会资源的基础上精准、高效地提供智能化服务[1]。因此，信息社会中的“数字政府”至少包含两个层次的含义：第一，实现政府内部的信息融通;第二，實现政府对外数据开放。信息社会中“数字政府”依次经历了以下多个阶段：电子政府、电子政务、信息技术治理、数据治理、数字政府等[16]。

沿着数字政府的含义、演进阶段的逻辑，可进一步得到数字政府治理的含义。数字政府治理不仅包括对数据本身的数据治理，还包括将数据作为资源条件、技术手段来实现政务或治理目标的治理活动[13-16]，总而言之，数字政府治理体现的是在当今信息社会中大数据驱动下的一种政府治理变革过程。从具体的研究领域与研究内容上来看，也充分体现了以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研究逻辑。政府治理创新视阈下的大数据驱动包括大数据资源、技术和对策3个层面的蕴意。具体是指为政府治理创新贡献海量数据资源，提供分析数据和转化数据的技术，以及数据转化所形成的洞察力和理解力（对策）[17]。这里所说的以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研究逻辑也相应地包括以下3个层次：首先，数据的“前景”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它们的“后理论”性质——专注于在没有良好理论概念基础的情况下，能够在可访问的巨大的数据集中发现一些可能性，这种海量的数据资源为决策者或公共管理人员提供了一种可操作的可能空间[18];其次，大数据技术已逐渐成为政府在公共服务、城市治理、公共安全、应急管理等社会治理领域中加以运用的一种新型政府治理工具;最后，地方政府可通过数据开放、数据共享、数据转化实现科学决策与趋势研判[19]。

图3是根据Web of Science主题=“big data， governance”检索题录数据绘制关键词共现网络。从图3中，我们可以进一步得到，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应具体依托数据、通信技术、公民参与、合作机制及政策等诸多要素共同作用来实现的。这里还可以看出，在这个领域中，从电子政府到电子政务，再到电子政府治理，最终到数字政府治理的逻辑演进过程和实践运用的发展进程。

综上可发现，该领域的研究起点可追溯到大数据的起源与发展，这有助于理解以数据科学为中心的基础研究的相关内容，且有助于进一步学习和掌握数字政府治理过程中的重要算法。从大数据在公共管理

领域中的发展演进阶段来看，近年来，大数据在促进政府创新、驱动政府治理变革方面的作用日益凸显。而数字政府治理正是这一发展趋势的集中体现，也是该领域目前最突出的研究内容。

二、研究议题

（一）大数据在公共事务管理中的应用

1.大数据与公共卫生事业

随着智能设备和云计算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公共卫生数据可以从各种来源被收集到，并且能够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进行分析，这种发展对社会和学术的巨大影响引起了全球对大数据的关注。大数据在公共卫生事业中得到广泛运用，包括医疗保健推荐系统、基于网络的流行病监测、基于传感器的健康状况和食品安全监测、全基因组关联研究（GWAS）和表达定量性状位点（EQTL）、利用大数据和代谢组学以及营养学家的离体学推断空气质量等。除此之外，公共卫生事业领域还非常关注最新的大数据收集、存储、传输技术和分析方法的开发与运用，如Hadoop分布式文件系统、MapReduce、推荐系统、深度学习网络分析等[10]。

2.大数据与公共审计

随着“大数据”的出现，提供弹性计算和按需存储资源的云计算变得越来越重要。云计算资源很适合处理大数据流，因为它们允许大数据应用程序以处理其复杂性（数据量、多样性和速度）所需的规模运行。随着数据不再由用户直接控制，云计算中的数据安全性成为云计算资源使用中最受关注的问题之一。为了提高数据的可靠性和可用性，将多个副本与原始数据集一起存储是云服务提供商的常见策略。公共数据审计方案允许用户验证其外包数据存储，而不必检索整个数据集。然而，现有的数据审计技术存在效率和安全性问题。首先，对于具有多个副本的动态数据集，用于更新验证的通信开销非常大，因为每个更新都需要更新所有副本，其中每个更新的验证都需要O（logn）通信复杂性。其次，现有方案不能同时提供块索引的公共审计和认证。在不对块索引进行身份验证的情况下，服务器可以根据请求验证的块客户端以外的数据块构建有效的证明。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如何结合新的认证数据结构探索支持完整的动态数据更新和块索引的验证新的公共审计方案是这个领域未来的研究方向[20]。

3.大数据与地方政府创新

政府创新是寻求改善社会、改善政府自身、改善政府与公众关系的新途径。许多这类创新都是由大而开放的链接数据（BOLD）[21]、物联网以及由此产生的社会的数据化所推动的。其中，大而开放的链接数据（BOLD）带来了新的机会，并有可能改变政府及其与公众的互动。BOLD提供了分析个人行为、增加控制和减少泄露隐私的机会。同时，BOLD可以用来创建一个开放和透明的政府[22]。这种数据驱动的创新可能会导致公共部门系统的急剧转变，并可以创造社会利益。例如，减少污染、减少交通堵塞、改进疾病暴发的跟踪、提高能源效率、增添新的农业服务、开发转变与政府互动的公民体验的新应用以及创造更低的成本。大而开放的数据（BOLD）在这一转变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各种来源收集、组合和共享数据已成为公共部门创新的重要手段。近年来，虽然世界各地在开放政府伙伴关系和开放政府数据的倡议在实践中已经激增，但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实证研究。在对澳大利亚最大城市悉尼的20个开放数据门户进行的纵向分析的一项实证研究中，跨部门分析结果发现，开放数据门户服务能力存在很大差异，这些能力由开放数据政策强度、开放数据提供、数据格式多样性和创业数据服务等因素共同来衡量。纵向跨部门分析结果还发现，开放数据策略和专用开放数据门户投资是预测开放数据门户服务能力随时间推移而提高的重要因素。目前，这一类的关于开放数据门户作为地方政府一级的供应方服务能力的实证研究还相对较少，这会阻碍更好地理解开放数据政策和开放数据门户能力对于促进有意义的公民参与、共同生产、实现开放服务创新的作用机理和实现机制[23]。

（二）大数据驱动地方政府变革的实现机制

如前文所分析的一样，数字政府治理体现的是在当今信息社会中大数据驱动下的一种政府治理变革过程，其充分体现了以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研究逻辑。观察、分析与归纳数字政府治理的相关理论离不开具体的情境，而地方政府正是这场社会实验中最能体现政府变革的观察样本。因此，在这个领域，聚焦于地方政府变革的研究显得格外突出，其中，主要从资源、技术和认知3个层面体现了大数据驱动地方政府变革的实现机制。

1.资源驱动

首先，数据作为一种资源，在驱动政府治理革新过程中最大的優势在于它们的“后理论”性质，即是为广大公共管理者和决策者提供一种能够在可访问的巨大数据集中发现一些可能性的机会，并在此基础上提供一种更为精准的服务。这也是回应从“管制型政府”向“服务型政府”转变，再从“服务型政府”向“精准服务型政府”转变的实践轨迹。

这里所说的“数据”，可以从数据来源、数据形式以及数据载体3个方面来加以理解。从数据来源来看，包括源于地方政府及其职能部门通过传统行政方式完成的信息搜集以及源于信息社会中感应设备的跟踪搜集。从数据形式上看，包括地方政府及其职能部门现有保存的静态信息数据以及依赖感应设备所收集的动态信息数据。从数据载体上看，包括主要依托互联网而产生和流动的数据以及依托物联网而产生和集成的数据。这里值得注意的是，物联网不同于互联网，它以感应设备为工具形成一个“万物相连”的体系，从而能够从人与物的互动中提取更为隐蔽的数据[24]。

有学者已经将前者定义为“存量数据”，将后者定义为“增量数据”。“存量数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社会需要，有助于地方政府根据这种社会需要改革政府工作流程，提高公共服务效率，进而扩大公共服务的供给量。但与此同时，存量数据治理缺乏智能性，数据处理后所表现出的精准性程度有一定的缺陷。“增量数据”依托于物联网，具有较高的智能性。因此，相较于利用存量数据进行的治理活动，它不仅能更为全面地反映社会需要，而且能够反映社会需要的动态变化。因此，数据作为一种资源可驱动以精准反映社会需要为基础的大数据治理方式，这种治理方式有助于地方政府更为“精确”地进行政府管理与提供公共服务[25-27]。

2.技术驱动

“在经济生活中，理性的社会行动、计划、改革——总之，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并不取决于我们选择什么神奇而宏伟的方案，而主要取决于我们选择什么样的社会技术。”[28]大数据是当今最新的“社会技术”，其作为促进政府治理创新的一种技术手段，在实践层面为地方政府治理提供了新的模式，为地方治理现代化提供了多样化的鲜活案例：如贵州省“云上贵州”系统平台，贵州省还尝试建立了 “信用云”“税银贷”、金融监管综合服务中心、健康医疗大数据中心、“数据铁笼”、电子政务云等数据分析平台。北京西城区通过标记大数据中心的GIS地图上蓝色点位为停车泊位情况，进行数据分析后，显示街道实有车辆的保有量情况，科学规划设置公共停车场。重庆市通过全市统一的智能化社会公共信息资源共享平台软件系统，构建“跨层级、跨区域、跨部门、跨系统”的信息资源共享体系，联通重庆所有市级和县级政府部门和国家共享平台，实现了前台一窗多能，后台分工协作与精准联通，打破了政府部门信息壁垒，达到政务资源互联互通和共建共享。

不少研究在对这些案例观察与分析的基础上重点总结了地方政府运用大数据技术进行治理的成效，并试图将大数据作为技术手段与路径，尝试进一步探索地方治理政策工具的融合创新。目前主要集中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利用大数据技术形成社会公共服务体系数据链;推进多元治理主体共同参与的地方治理方案与行动;铺开一条越发精细化、精准化的社会治理道路[29-32]。

3.思维和认知驱动

在大数据时代，大数据不仅仅意味着新的信息资源和技术工具，同时也意味着一种新的思维方式[33]。这里所说的思维和认知的驱动，主要是指数据转化所形成的洞察力和理解力带来的一场思维模式和认知方式的变革。具体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推动从样本思维向总体思维转变。大数据时代，决策者可以更加方便、快捷、动态地获得所研究对象的“所有数据”，并具备海量数据分析能力，能从海量信息中探寻客观真理。二是推动从因果思维向相关思维转变。过去，决策者在对小样本数据进行分析时，往往执着于现象背后的因果分析，试图通过有限样本数据来剖析其中的内在机理。但小数据的一个极大缺陷就在于有限的样本数据无法反映事物之间普遍性的相关关系。而在大数据时代，通过相关技术可以挖掘出事物之间隐蔽的相关关系，可以准确地获得更多的认知和洞见，从而帮助决策者更好地预测未来[34]。

（三）困惑与风险

首先，就大数据本身而言，它确实比从较之传统的数据来源收集到的信息更准确、及时和详细。但是，大数据也并非没有问题。例如，它有时是有噪声的，并且可能包含缺失的值或观察值，甚至包含不准确的值。当大数据在信息供应链中传播时，它被重新定义、处理、改造和解释，因此，文本很容易在混乱中丢失[35]。除此之外，有学者研究发现大数据不仅在其收集方面存在困惑，在生成、操作、分析和使用等方面都面临着诸多挑战，包括：处理高度分布式的数据源、跟踪和验证数据、应对抽样偏差和异质性、处理非结构化和结构化数据、确保数据完整性和安全性、支持数据共享、开发专业的分析工具、开发适当的可伸缩算法等[36]。

其次，就大数据在公共管理领域中的实践运用和理论研究来说，也可能面临一些挑战。其一，由于公共部门可获得的数据最初可能是为了商业目的而捕获的，这些数据可能只是间接地满足公共管理实践和公共事务研究的需要[18];其二，现有的组织机构结构和组织运行模式还不能很好地适应大数据的收集、分析和使用方式，“数据竖井现象”仍然存在[37];其三，大数据的监控潜力引发了人们对侵犯隐私的担忧，因此，隐私、数据安全和伦理问题是当下特别值得注意的问题[12]。

三、讨论与展望

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成效以及作用机制已经开始显现，有关于数字政府治理的含义、演进阶段、研究议题的相关内容已引起国内外公共管理领域学者们的重视。但是，由于“大数据”存续时间较短，其对政府治理变革的驱动影响及其实现机制需要长期、系统地跟踪研究。通过对大数据驱动数字政府治理领域研究文献的梳理，特别是对数字政府发展历程与研究议题的深入分析之后，本文希望在总结现有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探寻未来此领域的研究方向与研究议题，具体讨论如下：

（一）需要进一步加强数字政府治理理论的系统性、综合性研究

首先，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各国政府都试图利用信息技术来改善政府运行和加强与公民的有效沟通。通过相关学术史的梳理可以发现，信息技术已经从最初作为支持高度结构化行政工作的简单工具，迅速发展成为融入整个政府运作体系的一种治理工具。公民对Web 2.0、社交媒体、移动和无线ICT的使用也会对公共服务的供给方式以及公民参与过程的执行方式产生重大影响。然而，相对于信息技术手段的积极运用，对信息技术适应新时代要求的治理组织结构和政策框架的关注显得相对薄弱。换言之，目前对此领域的学术研究难以为数字政府治理实践提供可靠的理念指引，这给政府在数据时代的有效运作带来了巨大挑战[38]。目前研究较为关注数字政府治理能力（技术）的现代化，对于治理体系现代化的研究相对较少，实践领域也呈现出技术现代化领先于制度现代化的特征[39-42]。同时，由于对此领域关注不足导致研究成果目前还不多，进而使得大数据驱动的数字政府治理理论还不够系统化、体系化。因此，需要加强大数据与政府治理结构之间理论关系的研究，从而形成系统化、体系化的大数据时代的数字政府治理理论[43-45]。

其次，从对已有研究文献梳理来看，图1-2和图1-3演化路径和主题分布所显示的特征表明：目前对于大数据驱动数字政府治理领域的研究成果多集中于案例，也相对局限于案例。在高被引文献中，基础理论研究文献较为缺乏，重应用轻理论的倾向较为明显。并且，结合研究内容来看，已有的研究文献较多关注单领域、单议题，被引文献之间还未形成跨越多领域的相对固定的合作网络。虽然，目前研究已经积累了一定数量的案例和经验，“白盒研究”成果不断丰富，但是，亟须在此基础上开展多案例的、系统性的综合研究，也需要基于综合案例的系统性研究基础上讨论大数据驱动数字政府治理的一般性规律，从而构建大数据时代的政府治理理论。

（二）需要进一步科学论证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内在机理

首先，在公共管理背景下提出的关于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问题不仅仅限于回答“是否”的问题，应该说，在政府将技术工具和数字服务纳入行政程序和各种政策领域的整个实践后，通过丰富的案例研究与成效总结，已经对这个问题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因此，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问题已经超越了“是否”的问题，更多的应关于“如何”的问题[37]，也就是需要回答“大数据是如何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这个核心问题，即是探讨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内在机理的问题。然而，通过对已有研究文献的梳理和分析，我们发现，现有研究文献是从技术运用以及成效分析的视角去展开研究，侧重回答“大数据能否驱动政府治理变革以及成效如何”的问题。近年来开始逐步关注“大数据如何驱动政府治理变革”所涉及的实现机制问题，探索和发现关于“大数据如何驱动政府治理变革”问题的答案。目前，这个领域的研究已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主要包括资源驱动、技术驱动与思维驱动3个层面的研究成果。但总体来看，较多研究都是基于单领域、单案例的研究，致使研究发现的科学性需要加强。

其次，已有研究文献较为关注大数据可以在哪些领域驱动政府治理能力现代化以及大数据技术在地方政府治理运用中的效能，而对制度、组织、政策和技术各方面相互关联地展开论证，尤其是进行综合案例的多案例比较分析较为欠缺[46-47]。因此，如何在综合性的多案例中进行深入地比较分析，从而科学论证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内在机理是当前学术研究急需加强的一个领域，也是该领域未来研究的重要方向和议题。

（三）需要加强多学科交叉研究，尤其是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中的信息技术的开发与创新研究

信息技术支持并不仅限于信息技术的具体运用，服务于治理现代化的技术创新也应是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题中之义。在已有的研究文献中，学者们或从理念出發、或从实践案例出发开展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分析讨论，而从数据科学角度来讨论大数据技术开发和创新的研究很少见。也就是说，已有的研究文献关注技术运用的效果分析，而对结合政府治理变革要求如何开发新的技术罕有关注，没有真正实现数据科学、计算机科学与公共管理、政治学等学科交叉研究。我们认为，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必然需要大数据等信息技术的支持，但这种支持并不仅限于信息技术的具体运用，服务于数字政府治理的技术创新也应是大数据驱动政府治理变革的题中之义。换言之，需要根据数字政府治理的内在要求研发出好用、管用、实用的大数据技术。因此，未来应充分关注如何利用现代化的信息技术来进一步解决信息化和智能化的问题，需要进一步探讨如何创新信息技术来服务于大数据驱动的数字政府治理，而不仅仅是对技术运用的后果评价，这也是亟需加强的研究领域和下一步研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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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 洋）

收稿日期：2020-09-23

基金項目：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技术革命背景下的国家理论研究”（20AZZ006）。

作者简介：

冯媛媛，女，贵州都匀人，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贵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数字政府。

黄其松，男，四川自贡人，贵州民族大学教授。研究方向：数字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