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的演变规律研究

傅磊，祝文琪，高然，董晓霞

（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信息研究所，北京100081）

0 引 言

20 世纪末期以来，我国乳制品供需形势发生了质的变化，乳制品进口量迅速提升，进口市场的集中度问题引起乳品行业的广泛关注。1997-2017 年，尽管我国原料奶产量以7.5%的年均增长率领跑全球，但受食品安全事件、国内需求增长等诸多因素影响，乳制品进口仍然大幅度的增加[1]。乳制品进口量由1997年的10.94 万t（不含婴幼儿配方奶粉，下同）增至2017 年的247.0 万t，年均增长率高达16.9%。随着进口量的大幅度增加，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呈现出高度集中的特征，美洲、大洋洲和欧盟是我国主要的进口来源地，尤其在《中新自贸协定》、《中澳自贸协定》相继实施后，我国从大洋洲进口乳制品尤其奶粉明显增加，某些品类乳制品进口市场更为集中，行业潜在风险明显增大。

在20 世纪60 年代，市场集中度问题就引起学术界的关注[2-3]。市场集中度的研究主要关于具有垄断特征的企业和市场，大宗商品贸易（如铁矿石，棉花等），例如，基于非对称企业样本研究了创新投入与市场集中度之间的关系，发现企业的科研投入与市场集中度呈正相关[4]。Nienke[5]采用市场集中度指数（CRn）以及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HI）探究了全球可可的市场集中度是否可以解释存在于可可生产者之间的贫困问题，结果表明市场集中度并不是导致贫困的主要原因。董桂才[6]进行了我国主要农产品出口市场的集中度以及依赖性研究，结果表明劳动密集型的农产品出口市场集中度极高。朱再清[7]采用边际分析方法研究了价格弹性与我国棉花进口市场集中度的关系，结果表明我国棉花进口来源国逐渐集中于具有价格弹性优势的国家。程欣[8]采用多元回归分析和因子分析法对影响我国铁矿石进口市场集中度的因素进行了分析，发现中国铁矿石进口市场集中度处于较高水平，且国内铁矿石的产量是市场集中度的最大影响因素。

综合国内外研究成果，发现在乳制品国际贸易市场方面，鲜有文献探讨其市场集中度及结构问题，本文在上述研究的基础上，采用进口来源集中度（CRn）和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HI），基于1997 年-2017年的乳制品进口贸易数据，探究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的演变规律及可能存在的风险。

1 我国乳制品进口贸易的演变规律

1.1 进口数量的变化

近20 年我国乳制品进口量大幅提升。如图1 所示，2017 年我国乳制品进口量为247 万t，是1997 年的23 倍，年均增长16.9%。其中，干乳制品（包括奶油、乳清、炼乳、奶酪、奶粉）进口量由1997 年的10.33 万t 增加至2017 年的147.23 万t，年均增长14.2%；液态奶（包括鲜奶和酸奶）进口量由0.62 万t 增加至70.22 万t，年均增长26.7%。乳制品进口量以2008 年为分水岭，此前，乳制品进口平稳增长，由10.94万t增加至28.04万t，年均增长10.0%；2008 年至2017 年，由于质量安全事件、需求提升等诸多因素影响，进口量大幅增加，由34.72万t增加至247万t，年均增长24.4%。

图1 乳制品、干乳制品及液态奶进口变化

干乳制品中奶粉和乳清进口提升显著。如图2 所示，1997 年至2008 年，奶粉进口量增长平缓，受2008年乳制品安全事件影响，2009 年的奶粉进口量增加至24.69 万t，2017 年奶粉进口量为71.81 万t。乳清的进口也呈现增长态势，由1997 年的7.40 万t 增长至2017年的52.95 万t。奶酪和奶油的增长趋势趋同，奶酪进口量从1997 年的0.02 万t 增加至2017 年的10.80 万t；奶油进口量从1997年的0.04万t增加至2017年的9.16万t。炼乳的总体进口规模最小，1997 年至2010 年，进口量均在0.2 万t 以下，之后炼乳的进口量稳定增长，2017 年达到2.56 万t。液态奶进口由平稳发展向爆发式增长转变。1997 年至2010 年，其进口量一直低于1 万t，2011 年突增至3.26 万t，2017 年达到历史高点70.17 万t。鲜奶是主要的液态奶产品，2001 年，鲜奶进口量仅为0.48万t，2017年达到66.76万t。

图2 各类干乳制品进口量变化

1.2 进口结构的变化

我国乳制品进口一直以干乳制品为主，近年来液态奶占比大幅度提升。1997-2011 年，干乳制品进口量占全部乳制品进口量的比重保持在94%以上，2012—2017 年，其占比虽轻微下滑，但在2017 年其市场份额仍为67.7%。同期，液态奶进口量占全部乳制品进口量的比重明显上升。1997-2011 年，液态奶进口量占全部乳制品进口量的比例一直低于6.0%，而至2017年，该比例上升至32.3%。

干乳制品中奶粉和乳清是主要进口产品，两者占比呈“此增彼跌”的变化趋势。如图3 所示，1997-2009 年，乳清一直是我国第一大进口乳制品，其进口量占干乳制品进口总量的比重一直在41%以上，奶粉进口量占比则保持在25%以下。2010 年，奶粉的进口量超过乳清，成为第一大进口乳制品，2017 年其进口量比乳清高出18.78 个百分点。另外，干乳制品中奶酪、奶油和炼乳的占比一直很小，三者所占比重均在7.5%以下。液态奶中鲜奶是最主要的进口产品，近20 年来我国鲜奶进口量占液态奶的比重一直在62%以上，且近年来该比重呈现不断上升的态势，2017年达到95.1%。相较之下，酸奶的进口量虽保持着增长态势，但其在液态奶进口中的比重先增后减。

图3 干乳制品占比变化

1.3 进口来源的变化

近20 多年我国乳制品主要进口来源地稳中有变。如表1 所示，我国乳制品主要来源国包括新西兰、美国、法国、澳大利亚。其中，新西兰在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中的占比呈递增态势，从1999 年的31.2%增至2017 年的41.4%；虽从美国进口乳制品的贸易额逐年递增，但其在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中的份额仅在20%左右变动；相较之下，法国在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中的份额变动较大，1997-2007 年，受我国乳制品竞争效应以及全球乳制品供给增加的影响，法国在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中的份额逐年增加，受2008 年金融危机的影响，法国的市场份额趋于下降；澳大利亚是世界第四大乳制品出口国，也是我国重要的贸易伙伴,1992年，我国向澳大利亚进口乳制品量为1.92 万t，2017 年达到16.05万t。

主要奶源国家的占比变化以及前10 内的排名变动，侧面反映了我国乳制品进口贸易格局在近20 年内的变迁。乳制品来源国中欧洲国家席位增多，第一进口来源国由美国变为了新西兰。1997 年我国乳制品进口排名前10 位（按进口量排序）的国家中美洲占2席，大洋洲2 席，欧洲4 席，亚洲2 席，2017 年欧洲国家占6 席，美洲2 席，大洋洲2 席。从最主要来源国看，1998 年以前，美国是我国第一大乳制品进口国，占乳制品进口总量的比重超过24%；1999 年以后，随着奶粉进口量的逐渐增加，新西兰取代美国成为我国第一大乳制品进口国，2017 年在乳制品进口总量中的比重为31.4%。澳大利亚、法国、德国长期交替居第3-5位，2013 年后随着鲜奶进口的增加，德国替代法国一直位于第3位。

表1 乳制品进口前十来源国及其进口量比重 %

2 我国主要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分析

2.1 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测算指标

基于以上乳制品进口贸易发展趋势分析，本文进一步采用进口来源国集中度（简称CRn）和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简称HHI）对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进行测算并对当前市场结构特征进行判断。

2.1.1 进口来源国集中度

进口来源国集中度（CRn）表示我国乳制品进口来源国中排名前n 位占我国整个乳制品进口市场的份额。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n 表示进口规模排名靠前的国家数，N 表示我国乳制品进口国家的总数，xi表示进口规模排在第位的国家规模。参照贝恩市场结构分类标准，CRn值小于0.30 为竞争型市场结构,其值在区间[0.30,0.35)对应的市场结构为低集中寡占型，在区间[0.35,0.65)对应的市场结构为中集中寡占型，在区间[0.65,0.75)对应的市场结构为高集中寡占型，值大于等于0.75 对应的市场结构为极高寡占型；值小于0.40 为竞争型市场结构，值在区间[0.40,0.45)对应的市场结构为低集中寡占型，值在区间[0.45,0.85)对应的市场结构为中集中寡占型，值≥0.85对应的市场结构为高集中寡占型。

2.1.2 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

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HI）可以反映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结构的相对集中度。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N 表示我国乳制品进口来源国总数，xi表示进口规模在第i 位国家的乳制品进口量，X 表示我国乳制品总进口量，Si表示进口规模位于第i位国家的市场份额。

根据公式可知，HHI 等于某一产业内所有企业市场份额的平方和,其值介于0 与1 之间，但通常的计算法是将其值乘以10000 而予以放大，故本文中的值届于0 与10000 之间。以HHI 为基准的分类法中，其值在区间[3000,+∞)为高寡占I 型，在区间[1800,3000）为高寡占II 型，在区间[1400,1800）为低寡占I 型，区间[500,1400）为低寡占II型。

2.2 乳制品进口市场总体集中度的测算

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测算结果见表2。以CR4 值为0.75 为分界点，将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主要分为两种类型—极高寡占型和高集中寡占型，1997年、1998 年以及2000 年，乳制品进口市场结构为高集中寡占型，其余年份的乳制品进口市场结构为极高寡占型；而同期的CR8 值均在0.90 以上波动，市场结构表现为高集中寡占型。由于HHI 反映了整个进口市场的集中程度，所以HHI 值的变动幅度大于CRn,且总体递增的趋势更加明显。1997-2014 年间HHI 值总体呈上升趋势，我国乳制品进口的市场结构在低寡占I 型 和 高 寡 占II 型 之 间 变 化，HHI 值 在2014 年 至2017 年呈下滑趋势，但是市场集中程度仍处于较高水平，市场结构则在高寡占I型与高寡占II型之间变动。

表2 1997-2017年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

2.3 各类乳制品进口市场的集中度测算

在上述乳制品进口市场整体集中度测算分析的基础上，本文进一步对鲜奶、酸奶、奶粉、乳清、炼乳、奶油以及干酪进口市场的集中度分别进行计算，具体结果见表3。其中，鲜奶的CRn 值在小幅变动中有所下降，而HHI 值的波动幅度较CR 值更为明显。1997-2003 年，鲜奶进口量的增加致使其市场集中度呈上升趋势，2004-2017 年，进口来源数量的增加使得市场中的竞争因素增多，鲜奶市场集中度有所下降，市场分布趋于合理。美国、新西兰、澳大利亚等是我国酸奶主要进口来源国，根据测算的市场集中度，酸奶的市场结构主要为高集中寡占型，其HHI 的波动幅度大于CR 值的波动，市场结构主要表现为高寡占II型或高寡占I型。

奶油和干酪的市场集中度变动走势相同。1997-2003 年，两类乳制品的CRn 和HHI 值，均呈现先增加后逐渐降低至原先水平的走势。但是两者的市场结构有很大的差别，奶油的市场集中程度明显大于奶酪的市场集中程度。新西兰、澳大利亚、法国和比利时是奶油的主要进口来源国，市场结构主要表现为高寡占I 型和极高寡占型。干酪的进口国家主要为新西兰，澳大利亚，美国等，市场结构表现为高集中寡占型和高寡占型。

奶粉的进口国家主要集中在新西兰，澳大利亚，美国以及法国，1997-2017 年，奶粉的市场集中度逐年上升，市场结构主要表现为高集中寡占型和高寡占I型。炼乳进口主要来源国包括荷兰，德国，法国和澳大利亚等，1997-2017 年，炼乳的进口量和进口来源国逐年增加，但进口量的大幅增加对市场集中度的促进效应大于来源国增加带来的分散效应，市场集中度便会继续上升。乳清的主要进口国包括美国，法国，荷兰等，市场结构表现为极高寡占型和高寡占II 型。由于乳清的来源国数量先减少后增加，而进口量的逐年递增使得乳清的进口市场集中度呈现先上升后下降至原先水平的走势。

表3 各类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

3 结 论

3.1 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演变呈负偏态型

1997-2017 年，HHI 值变动走势表现为“渐增-陡增-急降”三个阶段，与相对正态分布的负（左）分布下的曲线形态极度相似，因此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演变在图像上的反映可描述为负偏态型。其中1997-2008 年，HHI 值处于渐增阶段，各年的HHI 值均小于均值2164，对应负偏态分布中的左部长尾；2009-2014 年，HHI 值大幅上升，且各年的HHI 值远远大于平均数，在2014 年达到峰值后开始呈现下滑，可见HHI 值的陡增和急降两个阶段也与负偏态分布曲线靠右部分的走势十分吻合。

3.2 乳制品进口市场结构主要表现为高寡占型

进口来源国集中度和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的计算结果均表明我国乳制品进口市场结构主要为高寡占型。1997-2017 年，CR4 反映的市场结构主要是极高寡占型，CR8 值反映的市场结构一直表现为高集中寡占型；HHI 值1997-2001 年对应的市场结构主要为低寡占I 型，2002 年至今主要表现为高寡占II 型，仅在2012 年和2014 年表现为高寡占I 型。本国经济政策是进口市场结构最主要的影响因素，与欧盟、美国等奶业主产国相比，中国乳制品进口市场的关税较低，进口壁垒较少，面对巨大的国内需求，使得乳制品进口市场高度集中，乳制品进口极度依赖几大国家。

3.3 奶粉、酸奶、炼乳三种产品的进口市场过度集中

虽然近年来乳制品进口市场集中度处于下降状态，但奶粉、酸奶和炼乳的市场集中度处于上升趋势。奶粉和酸奶的进口市场主要集中在新西兰，其市场份额基本维持在60%以上，2008 年甚至一度达到80%。随着“二孩”政策效应的逐渐显现，国内奶粉需求将进一步增加，预测奶粉和酸奶的进口市场集中度会继续上升。1997-2008 年，炼乳进口主要来自新西兰，占比42%以上，2009 年至今，荷兰成为我国炼乳进口的第一大来源国，其份额在34%～73.7%之间变动。奶粉、酸奶和炼乳过高的市场集中度意味着当世界经济发生剧烈波动或来源国突然减产，会给我国乳制品进口企业带来巨大冲击，也会抬高国内乳制品市场的价格，削弱消费者福利。